柳叶自己也不清楚,她只是按她心里所想的,跟母狗说了几句好话而已,就像她对人一样,想从别人那里得到好处,就要态度好好的。
她当然不会懂得,狗狗也是能从她眼睛里看懂情绪的,她给了狗像对人一样的“尊重”。
温婉只是惊讶了下,但并不意外。
当初这个小丫头眼里闪亮着光,说她想养鸡鸭,是因为喜欢它们毛茸茸的,就猜到她也会喜欢狗,真心喜欢狗狗的人,狗狗是不会对她抱敌意的。
把小狗放在马车上,几人又逛了逛大小集市。
锅碗瓢盆,水桶浴桶,衣衫布匹,棉絮被褥。不光要把赵怀的住处充实起来,还要把温婉、小玉儿,以及叶子死人的东西都准备好。
一来二去,玉儿走累了。
温婉把马车停在一处宽阔的树荫下。
“柳叶,平江,你们搭伙去城里找刚出生没多久的流浪狗,把他们带回来。”温婉把小玉儿抱在手臂上,“一只狗一文钱,得到的钱你们平分。”
听到一文钱,两个人都是眼睛一亮!
柳叶从出生起就在农庄里,一年到头地里产出东西不算多。大头交给庄主后,剩下的一家子几口人紧巴巴的过着。
别说把粮食拿去换钱了,就连自己能不能吃饱都是一个问题!
现在新庄主竟然说可以给钱!
柳叶捂住砰砰直跳的胸口,激动地点头:“好!”
也是在这时,小小的她在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再看似不起眼的能力,也是可以换钱的!
赵怀看着两个小孩走远,自己原地转了转,道:“刚刚看到一个卖木材的行当,你们先休息着,我去打
听情况。”
温婉自然应下。
三人一走,余下温婉母子和叶子坐在马车外闲聊。
远远地,一处酒楼雅间里,明眸善睐的女子瞪大了眼,从窗户探出头去。
“咦,那不是?”她揉揉眼睛,怕自己看错,冤枉了好人。
“那不是轼君千的妻子吗?怎么带着孩子丫鬟,和一个野男人在一起!?”
小玉儿毕竟是小孩,休息一会后又精力充沛地去找小黑白玩,一时顾不上和温婉说话。
没有小玉儿说话,叶子手足无措地站在马车旁,空气一时陷入沉默。
一缕松掉的发丝垂在温婉额头,她一伸手把头发别在耳后。
“溪流绵延向下,总有一天会流入江河湖海。那时
面对艰难险阻的,是他自己。”温婉道。
叶子肩膀一抖,转头,只见温婉笑盈盈地看着她。
“主…主子说的是。”
虽然她完全听不懂,不明白主子突然说这些干嘛。
“小玉儿还小,现在需要保护。但无论是我,还是他的亲朋下属,都不可能一直保驾护航。他的路需要他自己走。”
叶子懵懂地点头。
“我作为小玉儿的娘亲,最重要的任务是陪伴他成长、保护他的安全。”
叶子心间一颤。
果然来了!
她害小少爷差点着凉,主人不会轻饶她!
然而,温婉的下一番话却让叶子呆住。
“但我的职责,不能成为限制他独立意志的理由。每个人都有探索的权力,他希望独立地做某件事,我
就会全力以赴支持他。”
“即使这件事很小,只是对‘舀水’的尝试。”
“他可以学走路跌倒,因为跌倒了可以站起来,并且下一步走得更踏实。而我要做的,不是不让他走,而是不让他在跌近刀山火海。”
温婉一直在尝试着用现代的教育来教小玉儿,但是她不希望在她眼睛看不到的地方,被这群思想传统的下人,把小玉儿捧成一个高高在上蔑视人权的少爷。
她请这么多人,只是为了保护小玉儿的安全,而不是把他养成一个从小就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品性有缺的纨绔祸害。
叶子呆呆地,还在回味着温婉的话,就见温婉突然起身从马车上跳下。
——接住没翻上马背跌倒在地的小玉儿。
“娘亲!”小玉儿有些惊魂未定,把温婉抱住。
一边的小黑白也侧过头,一脸无辜地蹭小玉儿的脸
。小马粗气喷在小玉儿脸上。小玉儿缓过神来,破涕为笑。
“娘亲,我以后会长很高很高!长得和爹地一样高!”
温婉拍拍他身上的灰:“不!小玉儿会比爹地还高!”
阳光下,母子抱在一起,笑作一团。
叶子心间发热,有一丝了悟。
虽然不能像温婉一样说出那么些大道理,但她知道,自己这一整天的担忧,全部是自己吓自己。
温婉是个好母亲,也会是个好主子。
突然,埋在温婉胸前的小玉儿抬起头,指着前面:“娘亲,那个人好凶,是来找我们的吗?”
只见一个鹅蛋脸的女子踏着小碎步,气势汹汹地跑来。
白皙的脸上由于急切的运动,出现了两块红晕,一
身黛绿色缕金对襟袄,即使在厚重的冬日也显出了几分活泼的富贵。
“有点眼熟。”温婉皱眉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