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九山本来就有些紧张,听杏子这样的喝问,立刻结巴起来:
“我没有,没有,那个,山东先生会是怕麻烦吗?”
山东先生无所不能,怎么可能会怕麻烦?
可是科里夫妻和沃尔夫立刻跟着点头:
“山东先生很怕麻烦。”
科学家们可以有各种各样的怪癖,山东先生的癖好就是不见人,当然了大家猜测的借口就是他很怕麻烦。
山东先生那么喜欢科里夫妻和沃尔夫,几乎每天都要跟他们交流一下实验进度,可是他们依旧没有见过人。
据他们所知,张美溪和杏子是见过山东先生的。然而科里夫妻更喜欢把询问的数据详细到小数点后面多少位,却从来没有问过山东先生的高矮胖瘦,男女美丑。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固有的山东先生形象,至于具体的和他本人相差多少,那就没有量化标准了。
吴九山的眼睛一片茫然:
“那么,我该怎么办那?”
不管外表多么沉稳老成,吴九山也只是一个年仅二十岁的青年学生而已。张美溪一下子有些于心不忍,安慰他说:
“反正你是平安的人,他们会自动认为这是山东先生的方子,至于麻烦,顶多也就是找不到凶手吧?你如果实在不会处理,就先让前台的艾米小姐帮你联系注册专利好了。”
杏子看了一眼她家大小姐,立刻领会了指导精神。
“染色剂卖掉是容易的,你以后养着他的家属好了。”
吴九山立刻言语坚定起来:
“这份染色剂的收入,一定是有科里太太和布店老板家的份额的。”
科里太太张开嘴巴笑,带出额头上深深的抬头纹路来,眼睛却是清澈单纯的:
“到了上海,我们真是一个便士都还没有花过那,一切需要都是直接问助理登记的,每天还有太多吃的,还有米西说的那个。大鱼会?”
杏子认真的纠正了一句:
“是鲟鳇鱼宴。”
于是话题又转回明天的宴会上来。
张美溪笑:
“鱼还是吴九山亲自运回来的那,上海这边不适合养那么大的鱼,磨蹭了这么多天,终于要吃了。明天你一定要去一起吃的啊。”
“是。”
说起大鱼这样的话题就轻松了。吴九山立刻笑着答应了。
……
不喜欢新建设的张公馆沾染太多血腥气,张太太把鱼宴设在了海上的游轮上,她说:
“吃大鱼,当然是在水上应景。”
鲟鳇鱼其实是淡水鱼,然而也没有什么人和她计较这些细节了。
因为鱼太大了。足够几百人吃的,所以这次鱼宴的规模很大。张家也不再区分内外,家里的亲戚,平安生意来往多的人物,统一都做了邀请。主要是平时大家平时都很给山东先生面子,该回请一下的时候,不太好小气。
张美溪也很捧场,叫了科学院的大部分工作人员,另外还有她慧文几个玩的要好的同学凌果、凌果的妹妹不乖、万仙儿、茗沫沫等。
张太太请了黄家的老亲旧友们。
张院长代表平安学校和平安药厂邀请了一些合作药厂、药商、外国公使之类的。
平安的势力大了起来,每次请客的规矩也跟着详细起来。虽然那些本来完全没指望能够参加宴会。却收到请帖的人会十分惊喜。比如吴九山的鸭舌帽朋友们。
然而某些估量着自己作用重大,应该有面子会得到请帖的人,得不到请帖就会极度失望,生气,甚至伺机报复,以至于至少也会说些刻薄话,比如某些报刊的记者们。
幸好张家原本虽然只是一县之地的土财主,但也可以算是出身最讲究礼仪形式的孔孟之乡。每次请客的礼单和账本都搜罗起来,有专门的管家负责抄写。请客的时候除去主人特意吩咐添加减除的,其实都有固定的大小亲疏远近范围名单。
在张家的名单上。黄大舅舅永远是有一个位置的。
到了请客的当日,平安游轮依旧是停泊在沿海线几海里之外的地方,从游船到码头,依旧是小火轮们来回奔忙接待。一时间川流不息。跟平安药厂门口的员工班车也差不多了。
因为请帖上只是说了吃鱼,并没有详细的描述服装,所以到场的既有那穿着拖地长裙头上戴着三尺长彩色羽毛的外国公使夫人,也有那穿着白大褂工作服橡胶雨鞋的科研工作者。
最精彩的是,公使夫人居然也能乐意去和白大褂的沃尔夫搭讪几句,她摇着团扇。半遮住嘴巴,眨巴着大眼睛抛媚眼儿:
“久仰博士大名,在上海住的还习惯吗?”
沃尔夫点头:
“此间乐,不思蜀。”
……
黄大舅舅红光满面,一边和长袍马褂的商人们行拱手礼,一面和中山套装的青年学生们谈论自由和革命。一面又和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招手说哈喽。来自东北的各色物产虽然美味,鲟鳇鱼也是新鲜没有吃过的花样。
这全部都吸引不了黄大舅舅,他在人前露够了脸,充分显示了他于山东先生心灵相通的亲密关系,又抓紧一个时间的缝隙跟他的妹夫张院长沟通一下:
“我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