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舌帽们本来在年幼的私塾读书之时,就是同学里最出类拔萃的孩童,等到少年时代,又可以考取北平第一流的大学。并不满足于大学生这一简单的荣耀,还要转换门庭,来读他们心目中最好的学校,平安技校。
虽然在来上海求学的路上因为没钱吃了几天天津大麻花,但是终究也混到了船长的晚宴,认识了美国的同伴。虽然一到上海下船就被黑店坑了,但是也恰好结交了黑色会,还累积了和巡捕房打交道的经验。
虽然没有考取平安技校,但是到底也顺利进入药厂做工,两个多月的时间都分别当上了流水线上的线长,并且还有事业上巨大的升职空间。
听见吴九山说这家店跟他有渊源,鸭舌帽们立刻抖起精神,分路行动,四个跳下汽车来监视情况,剩下的一个做汽车夫的开车回头去找巡捕房。
不管辖区内出现什么类型的治安事件,其实都是巡捕们捞油水的好机会,所以巡部门痛快的上了汽车,才过了五分钟,就把那家被撬开门的布行围住了。
领头的巡捕是个罗圈腿儿,走路外八字儿,两只脚尖冲着左右大开着,他晃晃悠悠的走进去吆喝:
“谁呀?打劫那?”
里面的贼人拉扯长调答对:
“唉吆喂,今天您值班呀,这个是有什么差事?等下一起宵夜啊!”
原来巡捕们和贼人竟然是老相识,他们互相答对几句,一起把目光看向了报警的鸭舌帽等人。
“你们,什么人?”
鸭舌帽们都是穿着套装,带着赛璐璐小凉帽子,除却一身的书生之气,还带了洋派的富贵气息。所以罗圈腿儿巡捕说话倒是也很客气。
吴九山分开众人,亲自上前解释:
“鄙人是跟这家店铺以前的老板有些生意往来,听说他已经出了事故,回去乡下了。今天又忽然看见人撬门,所以怕是贼人,才报的案子。”
那些鬼鬼崇崇的人立刻气急:
“那里来的贼人,我们是沙逊洋行派来的。要收房子,对外放租。”
沙逊洋行是上海顶级的房产大亨之一,这条布料一条街商铺总共算来有一大半要认他们做房东,给他们交租金。
罗圈腿儿巡捕伸手两只手掌,做出向下压的手势来:
“误会。误会,我看是有什么误会吧?”
吴九山眉毛一挑:
“房东收房?不对啊,这个店铺租金恐怕要到十月末了吧?还有好几个月那,现在收房不合适吧?本来店家是想转租的,也不知道是谁在阻扰那!”
关于这里面的内情,吴九山昨天恰好是打听了一些,就是这个房租还有三个多月才能到期,原来的掌柜是想转租的,只收三分之一的价格。但是霉运当头,竟然没有租出去。大约这其中也有房东不喜欢看见他们压价处理的原因在内。
沙逊洋行的听差见吴九山这样说。立刻狡辩说:
“租期到八月的,马上就到了,我们收拾一下,也就该往外出租了。”
吴九山笑:
“你说的不太详细的,八月的日期,是农历的八月底,还有三个月呐。”
沙逊洋行的听差见他说的这样详细,恼羞成怒,再次质问: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管什么闲事?”
他们也正好是一波四五个人,吴九山这面也正好是五个人。一边是耀武扬威的地头蛇。一边是年轻气盛的学生军,所以一时间两面僵持起来,气势上面也算是打个平手。
吴九山拱手:
“鄙人不才,正好是这家店铺的债主之一。所以到是有资格打问一下这家店铺的善后事宜吧?”
罗圈腿儿的巡捕见两面的人都不太好惹的样子,只好建议说:
“别着急,别着急,大家慢慢儿说,万事好商量。”
沙逊洋行的听差仗着自己和巡捕们熟悉,开始叫嚣说:
“你既然是债主。那么凭据拿出来,既然要帮着原来的掌柜主持公道,那么租房的房契拿出来。要是没有就别在这里充瘪三。”
他一面说着,一面给罗圈儿腿的巡警头子使唤眼色,想让他恐吓几句。
巡捕头子是人精,并不愿意胡乱得罪人,洋人的地界上,最要提防的就是面前这种洋派的年轻人,所以继续打圆场说:
“您这边有凭据也拿出来,要是没拿在手上,咱们巡捕房里喝杯茶,打个电话让家人送来?”
吴九山摆手:
“这间铺子确实是欠了我的钱,只不过我当时也懒得要什么凭据。至于贵房东,我倒是问过很清楚,这一条街的租期日子都是一样的,都是还得过了重阳节才收租那,要找证据,左领右舍的房契,怕是有一大箩筐吧?”
他本来也不想惹事儿,听说这些人是房东之后,也熄了继续纠缠的心思,打算随便说几句就散了,结果那几个听差嘴巴里冒的字眼儿不干净,说道什么瘪三的话。
罗圈腿儿的巡捕见着两边是这样的态度,所以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好请了他们到巡捕房喝茶解决。
双方都是态度有点强硬的样子,对峙在两边坐了。
罗圈腿儿巡捕心中清醒的很,如今这几个人也就是这样儿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