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居。
桃花居一楼的客厅就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张美溪走下楼来吃早饭,看见餐厅的桌上摆放了几瓶冰雪仙子一样的杏花。花瓶是大肚子的景泰蓝,两尺高,花枝极大,枝桠繁茂。把巨大的餐桌变成花桌。
桃子对此很不满意,在那里一边布置早点,一边抱怨:
“杏花的白色的,怎么能放在房间里!”
杏子反驳她:
“白色的花多了去了,水仙花,菊花,荷花,不都是白色的?”
桃子做了一个鬼脸:
“你跟我学的。”
杏子毫不在意:
“大小姐常说,唯有学习,才能进步。”
学习一下桃子在暖房里养花枝,有什么不好?
仿佛没有听到两个丫头的对话一般,张美溪沉默的坐到了餐桌旁,用筷子叉起一只包子,认真看了看,觉得自己绝对咽不下去。
张美溪放下包子,拿起一杯豆浆,十分费劲的把豆浆一口一口咽下去。
终于到了见血见骨的时候,她放过了雪莉和艾米们,绝对不是因为崇洋媚外,只不过是因为欧美的威胁不大罢了,远交近攻。拉拢一方,打击一方。
平安药厂从一开始就态度坚决的不合日本人打交道,并不是一个小少女的有钱任性,而是她知道,无论如何,日本人都不会放过她。就算是跪地求饶,依旧会被践踏被蹂躏。
日本人有一种奇怪的理论,就是认为唐宋之后,中国已经灭亡,他们才是正真流落海外的嫡系继承人。
所以,这样的矛盾不可调和,唯有一战。
你要战,我便战,用温柔挽救温柔,用暴力制裁暴力。
张美溪木着脸将一杯豆浆喝完。用棉布手帕擦嘴,她的早餐结束了。
杏子忽然有些忐忑:
“怎么不吃饭?大小姐,你真的不喜欢白色的花吗?我马上就拿下去。”
张美溪站起身来,冲杏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很喜欢。很清新雅致,我都等不及了,天地一片白花花的,多好!”
她的目光透过餐厅的大玻璃窗,望向院落里。泛绿的花枝上堆满了密密麻麻米粒大小的花苞。
天暖和了。桃杏都会开放,她喜欢。红色的鲜血,白色的葬礼。她喜欢。
……
上海滩的大名士,高校长被刺,凶手是日本浪人,这个新闻只在报纸上火爆了一天。第二日有更火爆的新闻爆发出来。
公共租界的大使馆发生中毒事件,包括最高大使在内的七人中毒身亡。日本国在东北,天津,南京等地都设置有领事馆。
日本名义上的最高外交官,驻华大使。长期住在上海的公共租界。
那天晚上,驻华大使正好举办了一场豪华的晚宴,石榴园的宫崎老板跪在一个白纸糊起来的推拉门前,听推拉门之后的黑色影子冲他咆哮。
“白痴,蠢材,废物!”
刺客太白痴,开了几枪居然都没有打死人。
黑色的影子咆哮完毕,最后吐出了一个字:
“滚!”
宫崎老板深深的跪拜,退步出去,离开大使的公馆。回去他的石榴园借酒消愁,并谋划新的阴谋诡计。
骂完人的黑影子,走出房间,衣冠楚楚。满脸笑容的和晚宴的宾客们打招呼。
背着花布小褥子的女侍者送上了一坛最正宗的清酒。
这酒水很珍贵,所以只有主桌主位上的最核心的人员七个人举杯畅饮。
酒很好,干杯之后十秒钟,七个人统统倒地不起。
过来检查的法医说,他们都是同时突发心脏病的。七个人同时发生心脏病,鬼信吗?鬼都不信。但是不信又如何,法医们一个个擦着冷汗,信誓旦旦的这么说。
他们讲科学,认为这不可能是中毒,因为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电报传回国内,日本国内暴怒,要求严格惩罚凶手,当然了,还顺带提出了一系列的,割地,赔款,开矿权,修路权。
各种条件撒了欢儿的提出来。
平安高校长那样的大名士遇刺,也只在报纸上热闹了一天,日本使馆同时死掉七人这么重大的事件,也只在报纸上闹腾了两天。
因为有更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上海十万纺织工人走上了街头,他们这次的游行不同往日,是暴利打砸形式的,一场激烈强劲的罢工风暴以上海为中心,席卷全国,学生团体也很快参与进来,罢工,罢课,罢市,游行,打砸。波及全国二十多个省市,参与人数四百多万。
导火索很小,就是日本的纱厂过于压榨工人,编造各种理由克扣工资,这两年的纺织业也的确有点不景气。
工人闹事,日本纱厂的保安人员开了枪,打死了一个顾姓工人,然后事情就越闹越大了。他们一开始的条件提的很实在。
就是要赔偿死者家属,要正常发放工资而已,可是后来在某些理论家的鼓吹和支持之下,竟然民智大开。
他们游行的口号改成了:
“上海是中国人的上海!”
“打倒帝国主义!”
“收回外国租界!”
“废除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