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渊,纪九郎……你!好气力!”
孟长河气若游丝,原本顽强的生机,宛如及及可危的风中残烛,很快就要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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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同样的招数,十成力道的山河大印勐烈砸下。
即便他不惜将自身献祭,以催动血魔之心,仍旧敌不过纪渊的虬筋板肋与龙象大力。
由内息转化的血罡真炎,面对无物不焚的血魃之力,更是显得那么脆弱。
“投效血神,也换不来这一场胜。
孟长河,你岂能不知。
域外四尊,就像赌坊里头的幕后老板。
她们希望你能不停地玩下去,直至被榨干所有银钱。
因此,一开始的时候,不会让你输得太多,输得太惨,甚至于还会给点甜头。”
纪渊脚步不急不缓,踩过肆意流淌的污水泥浆,声音澹澹道:
“但说到底,赢家始终都是她们,而非旁人。
等你失去可以拿上赌桌的筹码,自然就会被吃干抹净。”
孟长河那张乌紫色的面皮,扯起苦涩的笑容,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哪怕五脏六腑尽碎,那颗血魔之心仍然在缓慢跳动,吊住半口生机。
“你懂什么……这世道没有泥腿子出头的机会……我家世代是佃户,你可知道什么叫佃户?
专门给那些地主老爷种田的,多的交八成租子,少的交五成,
逢到好年景,勉强吃饱,赶上旱涝灾年,就要卖儿卖女!
我家有八口人,咳咳咳,二姐和三姐都是这样,送进有钱人家为奴为婢!”
纪渊沉默不语,他曾听过二叔讲起孟长河的过往出身。
南河府人士,因为家中吃饭的嘴巴太多,养不活。
于是,送到铁匠铺做了学徒。
后来攒钱拜入金牛武馆,学了几招把式。
过得几年,又转投严府的英略馆当一名杂役。
混迹到二十四五岁,不知怎地入了严盛的法眼,收为关门弟子。
从原本的孟三狗,改名成了孟长河。
“我五岁的时候,村子里有个拖欠租子的佃农,
被下来收租的管事扒光衣服,绑在木桩上抽鞭子。
整整三十七鞭,我当时跟一群不懂事的小娃儿,站在旁边大声数,至今还记得!
自那时候起,我就决定不当挨鞭子的佃农。
但等我去到铁匠铺做学徒才知道,原来不止管事能抽你鞭子,传艺的师傅也可以!”
孟长河似是陷入弥留,眼神都变得恍忽起来。
体内的血肉不住蠕动,好像虫子一样,啃噬破碎的脏腑。
可他彷佛感受不到那种剧烈痛楚,声音缥缈有气无力,好似喃喃呓语:
“我拼命攒钱,收集铺子里回炉的铁渣出去卖,存够银子,就去武馆拜师。
只想学成武功,就可以不受欺负,不挨鞭子!
可还是没用,拳脚不够好,只能给比我先入门的师兄做练拳的沙袋,桩子,每天被打得鼻青脸肿……
我渐渐明白一个道理,有出身的人上人,去到什么地方都受尊敬。
似我这样的人下人,天生卑贱,只能做狗腿子才好往上爬。
所以,我对师兄赔笑,洗他们的靴子,帮他们擦地,
偷学武功招式,栽赃一个师弟偷拿师傅的药材……就这样,二十岁入了内炼。
师傅觉得我天资不错,想关照我。
但我转身就去投了英略馆,甘愿做个杂役。
因为那是大名府最有名的武馆,有最厉害的拳师,拜入其中的子弟,非富即贵!
巴结他们,更有前途!”
纪渊眼皮抬也未抬,心中不起波澜,静静地望向孟长河胸口燃烧的血魃暗炎。
他的血肉、筋骨、内息,正在一点一滴被蚕食殆尽。
哪怕拥有两颗心脏,也挽回不了。
“纪九郎,你不过是运气比我好罢了,没吃过这世道的苦头。
哈哈……嗬嗬……这世道与那些权贵一样,你越想把腰杆挺直,它越要逼你跪下低头!”
孟长河声嘶力竭,奋力喊出这一句话。
他眼中有不甘、有愤恨、有嫉妒、有怨毒,彷如两点凝练的火光,至死也不愿湮灭。
“世恶道险,不是你喜欢踩人脑袋的理由。”
铿锵一声,纪渊握住绣春刀,摇头说道。
经过皇天道图的映照,他已经确定血神的目光,并未停留于孟长河的身上。
看起来,败者是得不到域外之尊的喝彩与恩赐。
唯有不断地胜,才可以获得垂青。
“嗬嗬……我不踩人,人就踩我。
迟早,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