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封赏公侯,也该为义父牵马坠蹬,鞍前马后!
这是天经地义!”
杨洪面皮微动,眉宇间的青黑煞气消散少许,淡淡道:
“既然如此,本公让你起身,如何不听命?”
赵无烈绷紧的脸色忽然一松,像弹簧似的挺立笔直。
他长相有些奇异,生就一双碧眼,眉毛胡须发黄。
加之身材高大,蜂腰猿臂,显得威风凛凛,气概非凡。
所以,得了个诨号叫“黄须儿”。
只是普天之下,除了凉国公之外,少有人敢当面称之。
“可惜你这一趟白来了,本公原要进京。
一是打死那辽东泥腿子,为杨休报仇,让他九泉之下好能安息,
二是为你求一个将军之功。
本公自请养老之前,把鹰扬卫交与你、威武卫交与敬思、豹韬卫是老四和老五共同执掌。
你早早开辟气海,将本公的六阳真罡练到第八层,距离宗师已然不远了。
加上这些年,镇守兴阳府的地肺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当得起封将的恩赏。”
赵无烈气息微粗,心绪不由激荡,沉声问道:
“义父路上可是遭遇刺杀?我来时看到血肉成泥,残肢断骸,甲胄、制式,乃义父府中的私兵!”
对于兵家武修来说,毕生梦寐以求之事,便是封侯拜将。
这不仅能光耀门楣,还有助于境界突破。
三千年前,百家尊武。
号称兵家祖师的姜望,钦定九品外景之气象。
上三道,兵主,军神,人屠。
中三道,虎将,雄才,战帅。
下三道,扛纛,骑首,先登。
如今中原鼎立,四方臣服,战事只限于九边。
没有屠城灭国之战,上三道不可能再成就。
所以,赵无烈极力追求中三道。
希望摘得“战帅”之位,借此冲击宗师!
若能封大将军,再进一步得到封侯爵位,未必不能比肩宗平南、谭文鹰之流。
“皇觉寺一个贼秃驴半路拦道,杀本公六百精骑。
此人修得是佛门大名鼎鼎的断三世如来身,已经练成色身、法身。
只差一尊应身,就可以成佛作祖了。”
杨洪轻叹道。
他认得杀生僧。
也知道对方的来历。
皇觉寺六大正法。
未来无生佛,大日真如法,漏尽神掌。
六灭破戒刀,不动山王经,断三世如来身。
以最后一门,极难修持。
皇觉寺历代大德高僧,但凡选择此法。
不是走火入魔,便是堕入无间,难有大成之辈。
“断三世……如来身!修大罗汉金刚身,再修大圆满菩萨心,最后成大正觉法道。
皇觉寺何时出了这样的人物!”
赵无烈眉峰耸立,六大真统当中,佛门以皇觉、悬空为尊。
一北一南,遥遥相望,并称禅宗圣地。
有名有姓的宗师高手,无不出身其中。
“此人不留名姓于山河榜,也早已被皇觉寺逐出庙门,成了一行脚僧,你没听过也正常。
那秃驴持铜钵,破杀戒,无牵无挂,蔑视王法。
即便是本公,也不愿招惹。
昔年的荡云山血案,可听说过?
万柳庄一百八十六口人为域外邪异所迷,此事由黑龙台上报。
内阁本欲调派驻守大军镇压,但万柳庄乃宁王姻亲。
若是传信告知,只怕延误时机,可若突袭擒拿,又怕开罪藩王。”
杨洪吐出一口浊气,脏腑之内的反震伤势缓缓愈合。
“内阁转呈东宫,太子下令,其间足足耽搁两个时辰。
等北镇抚司协同兵部赶到的时候,本以为人去楼空。
却不成想,阖庄上下满门死绝,只有一个持钵的老和尚,坐于尸山血海,念诵往生经文。”
赵无烈闻言不由一惊。
佛门中人不仅不戒杀,还屠灭一百八十多条性命,这是何等凶残?
且所杀之人,俱为宁王姻亲,也算半个皇亲国戚,实乃目无朝廷!
“势必人强,那老秃驴既然要保住辽东泥腿子。
这座天京城,本公恐怕再难进一步了。
你的封将之事,还要再等等。”
杨洪脸色平静,丝毫不觉得有何难堪。
他可以不理会大先天宗师的孟玄机,因为纵然拂逆对方不给面子,充其量也就是被钦天监正记恨一笔,无伤大雅。
但对于杀生僧的警告,却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