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光芒以燕时洵为中心, 迅速向周围席卷开来,耀眼不可直视,以不可阻挡之势将血月和黑夜吞噬, 整个死寂的家子坟村都被这光芒照亮。
那些死尸茫然抬头,用空洞的眼珠看着那仿若太阳一般的光亮。然后下一刻, 在光芒触碰他们的一瞬间, 腐烂的死尸在其中化为齑粉。
掀开棺木出现的嫁衣打扮女性尸骨, 感受到了从燕时洵身上传来的强大威胁, 立刻转身欲跑。
然而光芒坚定的推进,将它所行路上的一切都摧毁殆尽,村屋破碎, 大地翻涌, 那些女性尸骨刚跑了没几步,就被追赶上来的光芒吞噬, 连一声哀嚎都没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被月亮山山脉环绕的极阴重地,都被这团金光点亮, 如同金乌坠地, 猛然炸开。
大地在颤抖, 厉鬼嚎哭却在下一刻泯灭。
而在无人所见之地,那光芒的最中央, 邺澧从后面以极亲近之姿环着燕时洵劲瘦却鲜血淋漓的腰身, 他微微垂首, 冰冷的面颊贴近燕时洵的颈窝, 修长的手臂紧贴着燕时洵的手臂伸出, 没有温度的手掌与燕时洵沾满血液的手掌十指相扣,冰冷干燥的手心里也染上了燕时洵的血液,仿佛因此也沾染了人类的温度。
“燕时洵, 你最终做出的判断,是阴神不当存在于人间吗?”
在燕时洵看不到的角度,邺澧一向冷漠的眼眸此时如同被点燃了一团火,映出了眼前人在光芒中修长的身影,光芒摇曳,而整个视野之中,唯有眼前人。
邺澧的声音磁性而沙哑,像是压抑着令他颤粟的兴奋:“不认同阴神,却又没有杀死此地所有鬼魂。你为江嫣然找到她与人间最后的联系,接下杨云的执念,却没有心软放过杨朵,你认为杨朵有她的罪孽。时洵啊……”
“即便是审判善恶的酆都在此,所做也不过如此了。人间的驱鬼者,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如此……令我惊讶。”
轻柔微凉的气息落在耳后,燕时洵皱了皱眉,想要拉开与邺澧的距离,却又被对方山岳一样微丝不动的手臂牢牢的禁锢在怀中。
邺澧比他高一些,体格也比他更结实伟岸些,恰好将他不留一丝缝隙的抱了个满怀,仿佛天生如此。
燕时洵试了几次,但身躯上伤口的疼痛却随着他使用力量的加强,而越发鲜明起来,颤抖的肌肉几乎不剩多少力气,自然无法挣开邺澧的怀抱。
而他能够感觉到,在自己的符咒生效后,不是记忆中令他熟悉的神明力量,而是一股更加阴冷的却更威严的力量灌入了他的身体,沿着他的经脉游走,随着他的意志而自由施放,没有任何限制与滞涩。
仿佛那不是按照符咒的内容效果所驱使的力量,而是另一位鬼神将权柄交到了他手中,任由驱使与索取。
那股阴冷却纯粹的气息,与邺澧带给他的感受别无二致。
“邺澧。”
燕时洵微微侧首,眼眸的余光瞥向自己身后高大的男人,却被对方滑落下来的墨色长发拂过脸颊,透过发丝投下的道道阴影,他看到邺澧俊美锋利的容颜上没有半分恶意,却像是收藏家看到了世间绝顶的宝石一般,充满了惊讶与喜爱,珍视到极致,唯恐世人伤其分毫。
即便他原本对这个自称“邺澧”的男人多有怀疑,但是见识过诸多三教九流,眼力不俗的燕时洵,还是不得不承认,邺澧对他并没有任何恶意。
于是,他原本严厉质问的话语顿了顿,只声音平静的询问:“你究竟是谁?”
“我知道你绝非张无病招来的导演助理,但我本怀疑你是某个与先师有因果的埋名之人,毕竟你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力量,已经远超这个时代的普遍认知。”
燕时洵与那双狭长带笑的眼眸对视,语气认真的道:“不过现在来看,我甚至开始怀疑,你是否还是人的身份。”
邺澧轻笑,因为燕时洵侧首的缘故,两人的脸颊挨得极为亲近,甚至能够看清对方眼中最细微的情绪,说话间所带出来的热气都会落在彼此的肌肤上。
气息交融,眼神相对,仿佛天地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隔在他们之间。
“我与你师父没有因果。”
“我只想与你,结下因果。”
邺澧在燕时洵的耳边哑着嗓子,轻声道:“至于我到底是谁……那要看你,如何定位我的角色。只要你想,我可以是任何人。”
就像是一根羽毛扫过耳廓,带来细密的痒感。
燕时洵从来没有与谁靠得这样近过,他不由得侧首,想要远离邺澧,却被邺澧更靠近了一步。
“燕时洵,你总与生人结下阴阳契,天地会成为契约的见证者。不如,我们也来结下阴阳契。”
邺澧笑着,语气轻柔带着蛊惑般的力量:“或许我是穷凶极恶之人,或许我会威胁其他人的生命,你可以肆意猜测我的身份,评估并警惕我所带来的威胁。那么,燕时洵,你会视而不见吗?”
“让我与你一道同行,而相对应的,你可以随意探索我的真相,了解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