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上快过年的时候坐火车, 真的件很磨人的事情。人挤着人,绿皮火车里闹哄哄的什么声音都有,嘈杂喧嚣, 还好他们买到的座位有一张票是靠着窗户的。李清许让女人挨着窗户坐,自己坐在了她的旁边,用身体间隔开了别人的拥蹭,不管别人怎么挤他,李清许都不动如山地稳稳坐在那里,并不会影响到女人。绿皮火车上的底座是硬邦邦的木条做的, 在女人坐下前, 李清许还塞了他的衣服在下面给女人垫着, 这女人最怕硬邦邦的东西了, 碰到皮肤就会红, 浑身都又麻又紫的,吓人的很。“饿了吗?想不想吃东西。”李清许把人安顿好,才喘口气地问道,“不吃。”玉遥回的有些蔫哒哒的, 火车上可能人太多了, 气味委实不算好闻, 她的鼻子又很敏感, 就更难受了。这么多难闻地味道混杂在一起,一路上玉遥都没怎么吃得下去东西,折腾了一天一夜下了绿皮火车, 当她闻着地面上淡淡地空气香, 玉遥才觉得整个人缓过些神来,肚皮里饥饿感也随之强烈地向她闹起了情绪......“咕咕”不停地叫着,“清哥我肚子好饿, 好想吃东西。”玉遥捂着自己的肚皮说道,李清许看着女人,可能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都没有休息好,女人看着脸色惨白惨白的,憔悴的不行。他把赵翠花做的烤蘑菇翻出来给女人,道:“你先吃点烤蘑菇垫垫肚子,我带你去国营饭店吃过东西再回你家吧。”女人蔫着神情,有气无力地回应了他一声,李清许把两人的行李都拎在手上,走在前面带路,跟着女人嘱咐道:“你在我旁边走,别走丢了。”“不会的。”女人没精神地踉跄着跟在他的身边,李清许见她听话地跟在自己的身边,就没说什么,只是加快了去国营饭店的步伐,这不是他第一次来省城,已经是他第三次了。小时候他跟着爷爷来过一回,五岁还是六岁,具体他也记不清了,这事太久远了,可能连家里人都忘了。还有一次是他自己来的,他上高中的时候并不常回家,那时候可能心里太过压抑,总想做些什么让自己忙碌起来,忙起来他就不会有那些自己控制不住地情绪出现。他开始没日没夜的学习,可学习对他来说太过简单了,根本无法填满他心底的那股空虚和厌烦感,他开始尝试着做些危险的事,他接触了黑市,那些离经叛道的事让他的心里升起了一股微妙地征服感。就好像,他的命运是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而不是这个混乱的世道。他做了两年多的倒买倒卖,别人眼中的投机倒把,那时候他几乎做的疯魔了,放假了他就会在周边的城市来回跑,卖他手里收上来的东西或是一些别的什么,去赚中间的差价。家里只有大姐和大姐夫知道他做的这事。因为当时,他是拉着大姐夫一起做的,大姐夫是跑运输的胆子也比较大,经常能带些这边没有的东西回来,那阵子,他们靠着这个倒买倒卖赚了不少钱,后来他毕业以后就没有再继续干了。他做投机倒把的时候,两样是他手里来钱最快的,一个是倒卖他大姐夫带回来的东西,另一个就是卖肉。那是深山里的一个杀猪场,合作的时间久要的货又多,他跟里面的人慢慢也就都混熟了,没事的时候总能扯上两句闲话家常。杀猪场大都是一些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或者实在吃不起饭了才会拼着命的来干这种危险事,就为了能吃上一口饱饭,不至于被饿死。做了这一行之后,家里赚的钱多了,生活也有了质的变化,大家心里就更有了奔头,慢慢的也就停不下来了,杀猪场越做越大,直到有一天被人眼红举报——夜里,山里的杀猪场被警察措不及防地连锅端了,那晚深山里乱的很,趁乱之下还从里面逃出了几个漏网之鱼,事情都快过去一年了,警察到现在都还在找那几个人。那里面的漏网之鱼,其中就有他一个。那天他去拿定好的货,他刚进了屋子里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大喊着“警察来了”的声音,他跟屋子里的两个人,当即顺着窗户就爬去深山里了,他躲在后面,懦弱地没有选择出去,他一个都救不了,他只能顾着自己的安全。可和里面的人相处久了,他多少都有些感情,他亲眼看到本来对生活绝望的他们,赚到了钱生活也变好了之后,眼里又重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说要盖房子,说要供孩子好好读书认字,他们,对未来满是美好地憧憬。但被抓了以后,他们什么都没有了,等着他们的是劳改,是一辈子被打在耻辱柱上,或许还有什么更惨的事情在等着他们,他不知道。他当时,只能懦弱地躲着。那之后,他心里的警钟突然被敲醒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去做这些离经叛道的事情了,他还有家人,他不能让自己的自私,而去连累他们。天快蒙蒙亮了,警察才彻底的离开,他没有着急走,又在深山里藏到了快天黑,蹲的他腿麻抽筋,他才敢趁着天黑逃出去了。回去以后,他就跟大姐夫终止了倒买倒卖的生意,钱被他分完,他拿着高中毕业证就回了小湾村,他娘让他去县里找工作,他也没有去,一直像个懦夫一样躲在了小湾村。自我唾弃,颓丧的让他厌恶。他讨厌这个世道,更讨厌他自己。家里不算缺钱,日子过的也还可以,他也不缺钱,爷爷去世前留给了他一大笔钱,这笔钱家里人谁都不知道,并不是爷爷不爱家里的人,而是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麻烦。难不成还要被人打成资本家吗?家里人只要能吃饱喝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