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求谁?
这声音好熟悉。
苏澜陆陆续续做了好多梦,但这些梦都不属于她自己,因为她在梦中看到的,是那个清水湾的敏。
有着奇异文化的部落,雕刻着古老神祇的石柱遍立,她看见自己行走在神庙间,石柱在太阳下投落一道道笔直且互相平行的阴影。
说话虽然讨厌但是长相阴柔美丽的少年总是喜欢坐在高处。
比如神庙的庙顶。
他是海民。在部落悠久的传奇故事里,海民,是来自大海的子嗣,可以如鱼儿一样生活在水中。但占更像是一只鸟,总是独自高高的立在半空里,吹着一只笛管。
之后的梦境伴随着如神庙祭祀、族里的丰收祭等画面,敏跪在一个巨大的圆圈中央,长袍子长老手提浮灯,幽幽的围绕着她,敏的母亲用特殊的颜料在她的脸上画下一道道银色花纹。
天空忽地变暗,从海里爬出了无数厉鬼般的生物,那是死去的人回来了。
大祭司告诉她,海民永远不会死,他们的躯体腐烂了,仍然会从海里爬出来,以陆地的人类为食,那些死而复返的海民,被叫做死猎。年轻的男子们手持弓箭和长矛,无数只箭矢飞向了被死者侵占的海岸线。那一战,虽然人类胜了,会变成死猎的海民却成了被囚禁的奴隶。
奴隶是低贱的。
永远被部落所奴役和驱使。
占的面庞忽地印入脑海,他说,他是一名海民,也是清水湾最古老的海民家族的后嗣,纵然家族历史悠久,却因低贱的身份永远不能被长老们认可。
占的脸不断放大。
从那张重合的脸里,五官开始变化,眼球仍然是诡异如深渊的黑色。
她看到了阿尔法。
乖巧、诡异又冰凉的阿尔法,莫名让人心慌恐惧。
她想往毯子里缩的更小一些,仿佛能保护自己,身体却怎么动也动不了。
苏澜这才恍然大悟,她现在,不在梦里了。
她离开了敏的身躯,回到了那个丧尸遍布的世界中,在她视野里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阿尔法,是那张她化成灰都能认出来的脸庞。
阿尔法俯下身来,用那猩红的舌头轻轻舔舐着她的脸。
“看一眼我好不好,懒。”
“看一眼我。”
“不要不理我。”
“我很,害怕…”
她感到自己的下巴被抬了起来,濡湿的触感从唇部传来,那麻痒且伴随着轻微细痛的触感,令她万分陌生。
这具身躯,为什么动不了了。
她只能平静的睁开眼,连哭泣、微笑这种基础的表情,都做不出来。宛如肉体和灵魂分离开来,意识还在清晰的感知着外界的一切。
火光在阿尔法的身后燃烧了起来,一枚导弹的弧迹亮在窗外,映红了她的眼眸。阿尔法反复的吻着她,啃噬着她。
她转都无法转动的眼珠只能保持着平视向前的方向,他抬起了脸,那张漂亮单纯如白纸一样通透的不可思议的脸,曾让她迷惑、贪恋,现在,却犹如刀切着她的心,在她有限的视线角度中,不断放大。
“呐,不用担心,懒,我会杀掉那些人类们,等我回来。”
苏澜尝试着发出声音。
一切静止。
阿尔法的脸变小,然后是身躯,最后,连发丝都消失了她的视线里。
她的余光看见他飞向了导弹发射的方向——那里,应该是又一个人类的营地。
这是哪儿?
现实世界里时间过去了多久?
为什么身躯动不了?
记忆停留在阿尔法的尖刺刺入她额头的那一刻,后来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只是,墙壁和不明物质再一次被子弹轰炸开,细微如老鼠的说话声音响了起来。
“老大,我们真要躲在这儿?这儿可是乌利尔的老巢啊!”
“呵,”一记冷魅的声音传来,“他和他那个大家伙已经被引到了交战的前线,那里有严将军的军队拖着他呢,现在定然不会折返。”
“啊哈哈哈,所以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喜欢,我喜欢!”
“注意不要发出多余的声音,待会儿遇到的一切生物,先清理干净,绝不要大意。”冷魅的声音再度扬起。
“是,长官。”
“是,老大,没问题的。”
“等等,老大,那儿,好像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