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辰星闻声看去。
是一个十岁不到的男童,人非常瘦,粗布灰衣上有数块补丁。
在一众衣饰整齐的学生中十分醒目。
刘辰星知道这个男童,是阿娘常帮助的贫困生之一。
男童叫吴为,其实已满十岁了,因着家里只有一个寡母在,生活难以为继,经常一天三顿都是一个野菜蒸饼裹腹,自然比许多同龄人瘦小。
月前,听说其母旧疾犯了,请医问药花去了家中仅有的积蓄,他本难以继续在村学读书,幸亏村学多了旁听生的捐赠,管理村学的三个村村里正又非贪财之人,见吴为成绩不错又用功,不读书实在可惜,便让吴为勤工俭学换得那些收入,这样吴为才能至今仍留在村学就读。
想起阿娘对吴为的评价,道是小小年纪却懂事的让人心疼。
每日午食后要负责洗整个村学学生的碗筷,下午放学后还要打扫村学卫生,第二天早上先于众人一个时辰来村学,负责将午间的食材提前准备一二,比如洗菜淘菜之类。
如此一天忙碌下来,可换得他与其母三餐口粮,并一文五钱。
一天一文五,一个月也就四十五文,而最差的宣纸一沓百张都得六十文。
是以,吴为至今都没有用笔在宣纸上写过一个字,不是用手指蘸了清水在石板上练字,就是拿一截树枝在沙地上写画。
阿娘见了,估计是触景生情了,想起他们兄妹初时启蒙的不易,就将阿耶当初自制的毛笔赠予了吴为,又把她抄写的科举课本逐一相借。
念及眼前这个瘦弱男孩读书不易更甚她当年,也不知以后可否还有机会继续读下去,但既然他提出关于科举的问题,自己就认真以对。
刘辰星默了一默的瞬间,脑中闪过关于吴为的一应情况,随之开口道:“不错,对于当下的科考政策而言,名次同样重要。但儿在此想先告诉尔等一件事,贝州有八县,即八位县试榜首,尔等可知为何这次有过半的县试榜首,在州试最后一场策文试中皆落榜吗?”
在座的旁听生中不乏消息灵通之辈,有一人答道:“听闻落榜的那几位县试榜首,其才学不俗,写在草纸上的五篇策文也可圈可点,只可惜考试时间有限,他们来不及将草稿上的策文誊抄上答卷,故才落榜。”
这样的落榜理由,任谁听到都觉可惜。
其人话音甫落,课堂上尽是叹息之声。
刘辰星见之又道:“我们贝州本次州试过试者有七名,尔等可知除前三名外,后面四位的策文有几篇达到合格标准?”
有第一个消息灵通之辈答了话,接下来就有人继续答道:“后四位,都只过了三篇策文。”
话才脱口而出,说话之人似乎反应过了什么,忽然一怔。
一旁之人同样微怔了一下,却也开口补充道:“此四位举子不仅都只过了三篇策文,堪堪达到合格标准,而且他们中的最后两位,皆只写了三篇策文。”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方续道:“其余两篇,就像先生先前所道,直接放弃了。”
得到了满意答案,又见在座学生多数都反应了过来,刘辰星微微一笑,继续道:“所以,在合格与名次之间,我们要先明白一个主次,即先保通过,再求名次。”
“在坐与儿一样,皆非世家高门子弟,今日能坐在此读书,许多都是倾一家之力。我等寄托了家人的全部希望,肩负重任,皆以学而仕则优为目标。可志向再远大,也当看一下眼前的现实。”
“诚然,在解额有限的情况下,即使过试也不一定能上京省试,倒是第二年还得接着再考取解额。但尔等许是忽略了一件事,考试合格者,即便不能成功取解,却能有一定的声望和名誉,而这些都能转变为钱帛。哪怕就是去市上为人写家书,在同样的酬劳下,客人也会选在科举上有一定建树者。”
“另外,我们寒窗苦读十年,仅一场考试,未必能考出我们的真才实学。其最终上榜与否,在很大一定程度上,都需要一种运气。这个太玄乎,我们就不深究。但有一点确实值得我等探讨,即考场的心理素质。”
“儿让诸位在考场上,面对考题要有策略,懂得取舍之道,这也关系到考场心理素质……”
有了一个大家正视的开头,接下来所讲也就顺理其章了。
刘辰星从考场答题策略,到考场心理素质,又结合她本人州试三场考下的心得,分享了她所认为值得注意的地方。
如是,最后一堂课就这样结束了。
到了午时下课,大概觉得她所言有几分道理,不少学生及旁听生去用午食之前,纷纷向她招呼了数言,又祝她此去长安金榜题名,方是离开。
当送走最后一个向她表祝福者,偌大的课堂,终于没人了。
刘辰星长松了一口气,活动着筋骨站起来,却见吴为还坐在角落上未走,便道:“吴为?你可是也有话相赠?”
吴为点了点头,从位上站起,又四下一看,见周围并无其他人,这才走到刘辰星跟前,仰头道:“学生见先生这月余来,经常目光会投向窗尾的位子,先生可是在寻卫三生?”
刘辰星原以为吴为也是来道谢她这些日子的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