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给她们解释,悟空便道:“定然是天气晴好,它在外头飞的多了,这才不胖了。”
晚间两人去给老太太请安,见王夫人随李纨侍立在贾母身后,不时布菜添羹,便觉奇怪。
“林丫头尝尝这肘子,总这样清瘦可不好。”
王夫人一指那东坡肘子,紫鹃见姑娘颔首,便持箸夹上一块。
正要放到黛玉碟里,悟空一筷子把那肘子接过去,放进嘴里嚼了,才道:“妹妹吃不得大油荤腥,还不如紫鹃姐姐疼疼我。”
黛玉抿嘴偷笑一声,点头道:“你既是喜欢,便多吃一些。”
王夫人本是向黛玉示好,见她如此便罢了,只闷头服侍老太太。
老太太看在眼里,只在心底冷笑。
人家父亲都挑明了和宝玉无缘,她现在回转心意,又有什么用?
夜里悟空坐在潇湘馆屋顶上,见那天上无星无月,便有些烦闷。他想起王氏对黛玉的算计,略略一思量,忽地扬眉一笑。
黛玉在内室酣睡,只觉魂魄轻飘飘往天界上升,倏忽到了一座牌楼处。
入目全是琼楼金阙、朱户绮地、帘幕画檐、琪花瑶草。黛玉朦胧间只觉熟悉,心里也不知道害怕,只信步徐徐闲逛。
“绛珠妹子来了!”
不知哪里响起一道声音,娇媚如乳莺初啼,闻之竟觉勾魂摄魄。
黛玉抬眼见远远走来几个女子,个个姿容不凡,衣裙发饰全然不是凡间模样,仿佛瑶池仙女。
“绛珠妹妹这衣衫真好看!”一人凑近了她,问道:“这真的是凡间之物吗?我瞧着比咱们身上的更好看呢!”
“凡间怎会有这样的料子织工!”
“瞧着像是云华霞光织就的呢!”
“那袖上云纹浑然天成,凡间可没有这样精巧的绣娘!”
黛玉低头瞧自己衣袖,见只是悟空所赠一件寻常衣裳,越发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众人见她如此,捂嘴笑道:“你瞧,她还不认得我等呢。”
黛玉被她们围住,便住了脚,静静注视这些女子。
一个提篮的曼丽女子道:“这是绛珠妹子生魂,她哪里记得前尘往事。”
另一人便抱怨道:“我等久候,她来了却不认得,又有什么意趣?”
诸人说着话,黛玉便随她们埋怨。虽处在重围里,却如在潇湘馆时一般闲适自在,宠辱不惊。
诸女见她处之淡然,越发无趣,商议道:“既是不认得,也难叙旧情,更问不出警幻下落。还是送她下界去吧。”
一个头戴女冠的孤傲女子道:“认不认得,我那千红一窟既已制得,总要请绛珠妹子饮一杯。”
“钟情大士和绛珠要好,便随你招待,我等可不奉陪了。”
黛玉见众人散去,这才看那女子。见她冰冷若雪,一派出尘模样,心底生了好感,便问道:“请问居士,宝地是个什么名讳?”
“此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
“我何故到此?”
钟情大士一默,执了她手径直往一处行去。
黛玉见了她便觉亲近,也不挣扎。如此走了半息,耳畔忽闻波浪卷袭之声,黛玉定睛一看,见是茫茫一片大海,不由偏头去瞧那女子。
“这是灌愁海,”钟情大士抬手指向那分流聚成的黑沉溪流,“那是迷津。”
“缘何到此处?”
“有人……也不是人……”钟情大士斟酌片刻,还是不知如何形容,便含糊道:“他在等你。”
她说着寻出一条木筏,自取了榛木充当船篙,“不要朝海里看。”
黛玉敛裙上了那小木筏,见她持篙在岸边轻轻一点,木筏荡出数尺,漂在灌愁海上缓缓行驶。
“我见了这海,心里便觉欢喜。”
钟情大士叹一声,“自然,你曾在此处修行数百年。”
黛玉笑道:“莫非我当真是有来历的仙子?”
单一个荣国府,有来历的人已不下五人,竟个个都有些出处了。黛玉心觉好笑,见她不答,便不再问了。
那水里夜叉海鬼翻腾逃窜,木筏行处被它们远远避开,见两人驶的远了,这才松了口气。
“仿佛是绛珠仙子再临,气息却又不大像……”
“绛珠仙子是草木修行,怎会有佛家梵光?我等必是被那厉害法宝吓糊涂了。”
“那法宝真令我胆寒!明明满是慈悲功德,扑面却觉血腥肃杀,几欲教我魂飞魄散!”
黛玉摩挲腕上镯子,正奇怪梦里竟还记得戴它,不觉生了羞臊之意。
“怪哉。”
黛玉问:“哪里怪?”
钟情大士道:“灌愁海衔接迷津,照见一切爱欲贪念。你方才动了情思,竟风平浪静。”
黛玉让她挑破心思,不由涨红脸颊。
“到了。”钟情大士收了篙,一晃身不见了人影。
一双手伸到自己面前,黛玉愕然抬眼,瞧见岸边站了一个锦衣直裰的公子。
这公子剑眉星目、若朝霞举,分明初次相见,黛玉却只觉是旧相识,仿佛亘古以来,自己都为追寻此人而迷惘失落、挂肚牵肠……
心底一酸,眼里便扑簌簌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