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 为了好与侄女儿说些贴心话,余太后也没叫人在边上伺候,只令心腹宫女们候在几步开外的珠帘后等着传唤。
姑侄两人在床榻边说话时, 寝阁安静出奇, 只墙角的紫金瑞兽香炉正袅袅的升起香雾,气氛温馨宁静。
然而,这样的宁静立时就被余晚晴的大呼小叫而打破了。
那立在帘后的宫女闻声只觉无措,余太后却是气得额角青筋一抽,差点没有被余晚晴这一番作态给堵得背过气去——难不成, 她这好侄女真以为她是老眼昏花,竟是看不清那茶盏是怎么倒的了?
简直是撞上来的碰瓷——当然, 余太后现下还不知道“碰瓷”这么一个词。
好在, 今时不同往日, 余太后养气功夫更胜往日, 纵是被气得额角青筋直跳,她能够维持住面上的笑容,淡声开口:“行了,晚晚, 让宫女收拾就是。你这样大呼小叫的, 成什么样子?”
余晚晴也知道自己表演浮夸,闻言连忙垂首止声。
其实吧,她真不是故意表演的这么浮夸的。
只是,她也是头一回做这种碰瓷的事,难免有些技术不精, 紧张过度,一不小心就表演过度了些。不过,想想萧翀昨天安慰她的“反正她又不敢在自己宫里杀你,你怕什么?”,余晚晴也不怕了,反到是很有些流氓风范的在心里道:这也怪不得她啊!左右都是为了考试!要怪也只能怪天天想死的出题系统了。
这会儿挨了余太后不咸不淡的几句训斥,余晚晴面上羞愧,心里也是不以为意的:反正茶都已经打翻了,被褥也湿了,肯定是要换一换的,说不定就能借此摸清月考试卷上的填空题,倒也划算。
这样想着,余晚晴很快便又满面羞愧的跪倒在余太后榻边,哀声求道:“都是我不小心,姑母您骂我吧.....”说着,余晚晴还嫌不够,拿了余太后的手往自己脸边凑,以一种英勇就义般的腔调,沉声道,“您打我吧!”
余太后:“........”
不得不说,余太后养尊处优这么久,还是头一回碰着这样不要脸的!
若是可以,余太后真想直接上手抽一顿这不要脸的侄女才好。
然而,此时此刻,余太后却还是咽下了心头怒火,抬手轻抚着侄女柔嫩的面颊,反是泣声说她:“你这孩子.......咱们余家如今也只剩下咱们几个,你哥哥又......唉,我如今瞧着你,只恨不能拿你做我亲骨肉一般看待,哪里又舍得动你一根手指?”
说着说着,余太后却是落下泪来。
余晚晴忙要劝慰,只是话未出口,眼角余光却瞥见几个抱着被褥的宫女上前来。
啊!换被子翻枕头的人到了!
余晚晴下意识的便站起身,主动且迅速的给人让了路,立在一边,目光灼灼的看着那抱被的宫女,等人换被褥。
哭到一半,酝酿好了感情要与余晚晴说一说当年那些事的余太后:“.......”
泪眼朦胧的余太后抬起眼,看了看为宫女让路的余晚晴,那梨花带雨一般的哭容几乎都要气得扭曲起来。
亏得余太后此时正抬手拭泪,虽气得不轻,可还记着用帕子遮了遮。
因着有宫女在边上,余太后那些话却也不好再说,只得强行忍了下来,一面低头擦泪一面在肚子里重新打腹稿。
慈恩宫的这些宫女显是训练有素,不一时便将那被茶水打湿的杏色锦被收了起来,另换了一条新的。
余太后那些个说辞几次三番的被打断,此时反倒更加谨慎了,只低着头酝酿情绪,抬手与这些宫女摆了摆手,让人先下去。
宫女们连忙行礼,这便要退下。
正站在一边等着人翻枕头的余晚晴大失所望,但还是强自镇定着开口问道:“这,既是要换,何不把这一整套的都换了?”说真的,余晚晴是真的好后悔碰瓷技术太过生涩,居然没倒到枕头上——当然,枕头边就是余太后的脑袋,真要“不小心”到这种地步,只怕余太后是发真火的。
这么想着,余晚晴也只得另想它法。
她表现得就像是个孝顺的侄女儿,跪在榻边,神色温柔,声如细丝,“姑母这样整日躺着,必是难受的很。我也是难得过来一回,不若叫侄女我扶姑母起来,在殿里走走?正好也叫这些人把被褥枕垫都换一换,这才舒服呢.......”
余晚晴说得柔软又动情,连她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偏余太后却是毫无动容,反到是笑:“你的孝心,姑母自是知道的,不过姑母这身子自己心里有数,实是再起不来的.......”说着,她像是下意识的按了按身后的枕头,转开了话题,“听说皇帝准备升你的份位了?册妃礼就在月底?”
余太后把枕头压在身后,压得死死的,显然是没想给人可乘之机。
余晚晴心知自己这回怕是不能如意,只好恋恋不舍的看了枕头一眼,然后才转目去看余太后,点头应道:“确有此事。”
余太后闻言,不由一叹:“皇帝这样宠你,倒是好事。只是,他素来心机深沉,我就怕他.....”
余太后看着余晚晴,欲言又止。
余晚晴其实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