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更令吕才人无法接受的却是余晚晴看着自己的目光。
那目光.......
那目光令吕才人想起了过去——她在余太后宫中服侍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 每日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为贵人们端茶奉水, 日日都如履薄冰, 战战兢兢。所以, 遇着余晚晴入宫时,她都要格外小心,生怕自己不小心得罪了对方,遭了罪。毕竟, 连她这般的小宫女也都心知:这位余小姐不仅是侯府嫡女,更是余太后的亲侄女,是未来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她。
那会儿,她一边记下余小姐最爱什么茶叶、喜欢几分热的茶水, 一边在心里暗生嫉恨:为什么, 同样是人却是这样的天差地别?有的人卑微若蝼蚁, 只能看人眼色、仰人鼻息的过日子;有的人一出生就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什么都有了。甚至,余晚晴还会嫁给太子,她只会一日比一日的尊贵,永远都是高高在上、令人仰望的存在.......
直到后来,镇远侯府事败,孝明太子自尽,新帝登基,余晚晴遭了难, 沦落成了如今的余才人。吕才人心里不由也有些得意和解恨,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压过昔日那个令自己又嫉又恨的人了。
谁知......
仿佛听到“砰”的一声。
吕才人只觉得自己脑中好似有一根紧绷着的弦,忽的就绷断了,发出“砰”的声音。她对余晚晴怒目而视,面庞涨成青红色,尖声叫道:““贱人!你怎敢如此辱我!”
余晚晴却是神色淡淡道:“姐姐又说笑了?我何时辱你了?人必先自辱,而后人辱之——姐姐之所以有今日,也都是因着自己的缘故,与我、与旁人,又有什么干系?”
吕才人尖叫了一声,激动之下竟是挣开了身侧两个宫女的搀扶,伸手就要扑上去抓打余晚晴.
余晚晴又不是傻子,见她扑了上来,便也连忙侧身躲避。
不得不说,她们两个人,两个腿残,这时候一个扑,一个躲,动作也都是很身残志坚就是了。
当然,比起吕才人来,余晚晴腿伤轻得多,早就上了药又歇了一晚上,这会儿侧身躲避还是颇为灵活的。反到是吕才人,她腿伤严重,现下也不过是凭着胸中一团激愤之气扑上来,扑空后便是一个踉跄,直接便摔倒在地。
而且还是面朝下,摔了个狗啃泥,姿态上实是惨不忍睹。
左右宫人也全都被这两位娘娘的这残奥会一般的自强奋起的伟大精神给镇住了,一时之间竟是呆怔在原地,都不知该如何动作,更不知该如何说话。
只听见摔在地上的吕才人连声呼痛。
余晚晴反应最快,马上抢先占据了道德高地,抬手抚了抚纹丝不乱的袖角,朝着吕才人露出虚伪的笑容:“姐姐何须行如此大礼?就算我说的都对,姐姐也实在不必如此激动......您这样,倒叫妹妹我怪不好意思的。”
若非吕才人现下已痛得浑身动弹不得,现下听到余晚晴这颠倒黑白,死不要脸的话,她真能从地上爬起来再扑一回。
当然,余晚晴并不想再给对方什么机会,赶在吕才人开口前变了脸色,呵斥那些呆愣在左右的宫人:“还不快把你们娘娘扶起来?!”
宫女们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去扶地上的吕才人。
倒是可怜吕才人,腿上伤上加伤且不说,便是那张千娇百媚的小脸蛋也沾了泥污,发髻也散乱着,真真是越发见不得人了。
余晚晴见着,颇有些兴味索然,暗道:吕才人心理素质实在太差,随便说两句居然就半疯了。唉,这种人早前都能混着个嫔位,这届后宫看起来真的是不行啊......
一念及此,余晚晴再一次感慨:才人这个位置对自己来说真的是屈才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升位发财死皇帝。
感慨完了自己这怀才不遇的可悲境遇,余晚晴也没再和吕才人说话的心情,朝一边的溪午使了个眼色,就这么扶着对方的手回去了。
当然,余晚晴腿上未愈,就算回去那也是一瘸一拐的回去。
弄得溪午也是一肚子的感慨:自家姑娘这脾气怎的还和以前一样,腿断了都得一瘸一拐的出去,非得把气给出了——这大概就是姑娘常说的“扶我起来,我还能再怼几句”?
*******
因为皇帝旨意未降,余晚晴也不好立时就带人收拾包袱搬去华清宫,只能一面养伤,一面等旨。
好在,皇帝虽然还未下旨令她迁宫,倒是先把吴厨子给送了过来,余晚晴也因此得了第二题的答案,倒不怎么急了,就这么留在宜安宫里安心养伤。
反正,对她来说,在宜安宫这养伤的日子竟也是颇为轻松。
毕竟德嫔已成了吕才人,余晚晴自然也就不必装孙子或是避着对方。便是宜安宫的小厨房,她也可以用一用了——虽然因为她腿上有伤,只能使唤吴厨子,可那也能过个眼瘾和嘴瘾啊。
倘若养伤养得闷了、不高兴了,她也能出去怼一怼吕才人,出口恶气。如此这般,几日下来,反到是吕才人被余晚晴怼得自闭,直接闭门不见,便是路上遇见了也要一瘸一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