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波余光已不再见熟悉倩影,食指按在鼻梁,掩盖面上一丝不耐,“前几天,我许冬冬个柚子。今儿厂里跑运输的司机带回来了,明儿我给他们送去。”
“哦。”欣欣乖乖应了声,又似想起什么来,觑何波一眼,带着两分小心,小声道,“阿姨约我星期天下午去逛街。”
何波几乎瞬间便反应过来,脸色一下变得极其难看,语含讽刺“何夫人?”
何夫人也就是何波亲爹何博后娶的女人,小三上位,极其成功。
欣欣心虚应了声,“嗯。”
“你答应了?”
欣欣低着头,声音更轻,“嗯。”
她也没办法。
何夫人想邀,她怎么可能拒绝。
再怎么着,她明面上也是何波的妈,也是何夫人。
何波怒到极致,脸上反到泛起笑意,狭长眼睛挑起,似带着不解,“我说过很多次,你不用理她。你以后要嫁的人是我。”
“可她毕竟是你妈,我们日后是要生活在一起的。”
“我妈早死了。”何波脸色铁青,“谈对象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我没有长辈没有亲人,身边只有两三朋友。”
欣欣无力解释,“可她到底是你长辈。何波,你也要为我想一想。”
“我为你想?行啊,”何波一脚踢飞脚下石子,露出混痞子样儿,冷淡至极,“那我们分吧。”
“何波!”
何波走的头也不回。
————
次日中午,孟宁从单位走回家。
还没走到家门口,便见自家门口蹲了个人影。
定晴一看,竟然是何波。
“怎么蹲这了?”
何波脸色疲惫难看,有气无力,“昨晚,我回去跟何厂长吵了一顿。终于,如愿以偿,扫地出门。”
“怎么吵起来了?”孟宁拿钥匙开门。
何波扒拉了下头发,拎着网兜兜住的两柚子,“懒得提了,先让我进去吧。”
————
门开了,何波熟门熟路瘫在院子里的竹摇椅上,不待孟宁问,便开口道,“凉白开,谢谢。”
孟宁失笑,摇摇头,倒杯水放在桌子上,“别装死了,起来喝口水。”
何波半起身,捧着杯子,灌了半杯水,又躺下,看着院子里湛蓝的天空,“讲真的,要是以后挣着钱了,我以后也要买个院子。就像你们家这样的就好,位置也好,地方也大,留着以后升值都划算。”
“不用以后,你现在就能买。”
这些年两人其实没少赚钱,孟宁大头用在她和冬冬日常花销,极小一部分储存起来。
但何波又不一样,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手里比孟宁有钱。
“没多少了。”
“你花哪儿了?”
何波不瞒孟宁,“吃喝玩乐。”
孟宁眼睛蓦地睁大,“嗯?”
何波一只胳膊枕在后颈,半转了话题,“我收到消息,纺织厂有一批质量布,我打算盘下来,就像这次花生酥糖一样。整理整理,再卖出去。”
“花生酥糖你还没跟我说是怎么回事呢?”
“嗐,也没什么说的。百货大楼的进了一批香膏,没堆进室内仓库,搁在库院。淋了一场大雨,盒子还是雕花镂空。也不知道谁设计的这么缺心眼玩意,一见水,香膏全化。”
“这其实是属于重大失职损失。百货大楼主任一开始是放出信,想找人低价收了这批东西。这玩意价格低,还映着京市的章。食之无用,弃之可惜。索性,修理一番,转着做成糖果盒子。”
“这么一大批东西流入南市,肯定会引人怀疑。倒不如,喂饱了百货大楼的那几个人。直接从百货大楼卖出去,过了明面。供货单子一改,标签一撕,谁知道这盒子之前卖的是香膏还是酥糖。”
孟宁竖起大拇指,“厉害。”
何波也不谦虚,慢慢晃着身下的摇椅,“也还好吧。京口酥糖是赶的巧了,撞上的。除了给百货大楼那几个经理钱多了点,基本没什么扎本。倒是,年前这一批瑕疵布,不呛能拿下来。我想动咱们的备用金。”
备用金还是孟宁提出来的,两人把各自利润拿出一成半,一次项目提一次,交给何波保管。
一点一点攒下来的,以防应对突然情况。
孟宁全然信任何波,“你拿主意。”
“这么相信我?不怕亏本?”何波笑。
“亏就亏呗。大不了,再跟之前似的,我继续做东西,你自己走街串巷去买。”孟宁豁然一笑,“最多,从头再来呗。我们还这么年轻。”
何波手背覆在眼睫上,吹了个口哨,张扬肆意,“等好吧,不会让你亏本的。”
————
“对了,我问你一事。”
何波声音懒懒,似有困意,“问。”
“我这工作想转出去。”孟宁晃着茶杯,“厂里主任跟我出七百,想要了我这个工作。我在想要不要转给他。”
“看你想法。七百不算高。你要是想你主任关系好,那价格也算合适。要是关系一般,我帮你问问,价格应该会你这高。钢铁厂的工作,福利倒不错。”
孟宁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