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面容却仍看年轻,两个女儿也都遗传了他的容貌,一个妩媚风情,一个清丽脱俗,浑身自有一种书卷味。
早就知晓陆阁老满意聂政,有意招纳为婿。眼前的这架势简直比传言还夸张。堂堂的长洲区话事人这番行为就差拿着个小喇叭像市场小贩一样指着自己女人说:“来来来,快看看,清仓大甩卖了啊。”
被自己的想象给逗乐了,景平出于礼貌只得垂着头兀自盯着四面的移门来转移视线。好在移门是玻璃制的,虽然贴了层装饰的印花纸还是可以看见外面来往的一些身影。
彼时房间中的位置是:聂政与秦阁老坐在移门正对面的首座。而景平与秦书则分别坐在聂政与陆阁老的身侧,只不过景平因为先前秦阁老眼神的逼视,自觉的把座位离聂政远些。
此刻陆阁老正与聂政训话,秦书低着头在一旁温柔的看自己的手背。
景平一手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眼睛边无聊的看着对面的印花玻璃侧移门。
越看眼睛瞪得越大,只见那层淡淡的印花下,似乎能看到一个人形的黑影,黑影很淡,明显是不可能在对面,而只是被玻璃捕捉到反光而已。
心头闪过一丝不安,景平又有些疑虑,兴许是自己看错了?
可是那浅淡的影子竟然会动,双手正拿着一只细细的黑影,那黑影的形状倒有些像聂政家中某些人佩戴的步枪。
揉了揉眼,景平在想难道是她出现幻觉了?
然而那黑影却一直在动,只见他拇指向上做出一个拉栓的前期动作,景平心下一凌,在两个大佬正相谈甚欢时突兀的爆出一声尖叫示警,同时放在桌子下的双腿条件反射般从座位上窜起就要往后闪。岂料她今日为了搭配这件旗袍特意穿了一双绣花的绸底布鞋,在活动中脚底一滑整个人身形不稳以一副四肢伸展保护遮蔽的架势猛的扑在了两个男人面前。
与此同时,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刺耳的子弹穿过皮肤镶嵌入门框的尖利声响,景平右肩处原本白底的旗袍瞬间炸开了一抹红色血水晕染成一朵妖艳的花。
聂政和秦阁老的那些手下毕竟不是吃干饭,虽然没有及早返现,然而在景平尖叫的那一刻齐齐冲了进来,撞破后移门追了过去,那人见一击未中当机立断逃走。
肩上的剧痛传来,景平疼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聂政脸色铁青,当下便接过她的身子小心避开伤口,抬脚就要带人往外冲。
却被秦阁老拦住。彼时秦书受了刺激一时跌坐在地上一脸惊惧,两相一比景平的表现自然占了上风。秦阁老一脸阴沉。目光却带着几分赞赏的看着聂政道:“贤侄你挑女人的眼光今日看来还算不错,这次,我承你一个情。”
当时聂政与他离得那般近,阻击手的目标到底是谁,只怕是要抓到人才能知晓。
聂政点了头便抱着人大踏步离开,无人看见的手心却握的死紧。深入墨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枭,而后又变得隐晦难明。
双眸紧紧的怀中面色苍白的女人,聂政的唇角越发冷硬。
1984年2月28日,聂政于山野家餐厅用餐,被刺,凶手疑似深水埗谢老怪所为。
一个月后,谢老怪身死,聂政吞并了深水埗,数十人莫名失踪。
在警署档案中看到的这段话突然在景平脑中浮现,手心无意识的抓紧。
今日聂政与秦阁老会面,无论阻击手瞄准的目标是谁,只要聂政与秦阁老任死一人,旗下的两方人马必然大乱,血拼不止。
那个幕后策划之人倒是好谋算。
山雨欲来风满楼,香港1984年的3月注定伴随腥风血雨而至,今日的事不过就是个开端。这是非之地,还是尽早抽身为妙。
想到此景平伸出未受伤的左手楸紧聂政的领口,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道:“聂……聂爷……可……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一件事?”
“别说话!就快到了!”
聂政声音冷厉,眉眼阴郁,一手抱住景平,一手捂住她的伤口,鲜红的血从伤口溢出,染红了他的手背。若是这伤落在他身,他眉目都不会皱一下,可是偏偏,怀中纤细的人影挡在了他身前。白色的旗袍上溅着妖艳的血花,触目惊心。
心底素来坚硬的某处变得渐渐柔软,然而又紧紧揪起。
景平也知自己的伤势没有看着的那般恐怖,因没有伤到手臂上的大动脉,最多右手废掉绝不会致命。然而此时却是一个最恰当的时机!
忍着痛,她咬紧牙关继续道:“聂……聂爷可不可以看在……今日……放……放我妹妹回去……”
“我答应你”。
微哑的声音响在耳畔,男人郑重的道:“我答应你。”景平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关于唐俞后来的任何记载,只得作罢。
而后突然想起,貌似穿越当日冥红曾经留给她一本《香港1984大事纪手册》?当时被自己放到哪去了呢?
揉了揉眉心,景平回到房间开始翻箱倒柜的找,偌大的房间中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过就那么几件,先前买的几本杂书和衣服,翻来覆去的找,那本小册子就是凭空不见了。
皱眉,景平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已经有初老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