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缝纫机慢慢出山,裁缝铺在视线中越变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见。想到不久后它会和其他房子一起坍塌被推平,永远消失在这山林之中,心里便忍不住感觉空落落的。
但阮溪没有过多表现什么,深呼吸几下调整好心情,回过头和抬缝纫机的两个中年男人聊天,问他们:“你们都没有出去打工吗?”
走在后面的中年男人接话道:“去的,这年头乡下人不出去打工那不是喝西北风吗?城里到处大搞建设,乡下能干活的都出去了,出去搬砖拉石子也比在家里呆着强。这不通知回来搬家嘛,家里老人孩子折腾不动,只能回来了。”
提到搬迁,阮溪说:“搬出去还是挺好的,至少娃娃们可以上学。”
山里交通闭塞,路通不起来,就永远都发展不起来,现在年轻人全部都往外走,出去打工当劳力,山里没有老师,学校也很难建起来,孩子们还是没学可上。
担着扁担走在前面的中年男人道:“出去了好处确实是不少,过日子也能方便很多。但大家都是生在山里生在山里的,祖祖辈辈全都生活在这里,根就在这里,所以全都不愿走。村里动员了大半年到现在,也才有部分人家愿意搬,多的是人不想走。”
这是很多中国人深入骨子里的观念,尤其是年龄比较大的那些人,宁愿守着故土和家里住了几辈子的房子直到死去,也不愿意离开去到别的地方。
也就这些年开放,赚钱的机会变多了,年轻人被生活逼赶着出去打工,大家才开始一波跟一波地背井离乡,到发展更好的地方去去寻生活,寄钱回家养家。
阮溪轻轻叹口气:“还是得往外走啊。”
再是舍不得,也得往外走。
两个中年男人帮阮溪把缝纫机抬到镇上,阮溪给他们付了搬运费,又请他们去吃了一顿热乎饭,说完谢谢便让他们走了。
上山下山折腾得累,回到镇上以后,阮溪和凌爻也没有立即去火车站,而是又在招待所里放下行李,准备多休息一晚,然后顺便买东西去钱家看望了一下。
这几年虽然阮溪没有回来,但阮长生和钱钏还是有抽空回来看钱钏的父母的。
钱钏还有个哥哥,从部队转业回来后在县城上班,端的是铁饭碗,离得近回来得多一点。
吃完晚饭回到招待所,梳洗完在床边坐下来,阮溪松一下筋骨道:“累死了。”
人摊下来刚说完话,放在包里的大哥大突然响了起来。
凌爻把大哥大从包里拿出来,送到她手里,也松口气在她旁边坐下来。
阮溪接起电话道:“喂,请问是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阮翠芝的声音,“小溪啊,我是你三姑,你们从山上下来了吗?”
听是阮翠芝,阮溪下意识松了语气,“是三姑啊,我们已经下来了,现在正在镇上的招待所呢,准备歇一晚明天早上坐火车回去。”
阮翠芝:“哦行,可能山里没信号,之前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是这样的,你四姑前两天打电话来找我,说是想让她家的大鹏和他媳妇到北京来,刚好你和凌爻在那边,要不我让陈鹏明早去招待所找你们,你们顺道把他带过来吧。”
陈鹏是四姑阮翠兰的儿子,也是阮溪的表弟。
以前在山上的时候,每回过年过节阮翠兰回娘家,还是会见一见的。但自从阮溪她们全部搬到北京以后,不再回凤鸣山,就没怎么再见过了。
三年前陈鹏和他媳妇结婚的时候,阮翠芝和阮长生倒是回来参加婚礼的。
虽说隔得远不大见面,但他们姐妹和姐弟之间一直也都保持着联系,当然因为平时都很忙,各家有各家的日子要过,联系也不是特别多特别勤。
其实他们在北京建公司建厂完全稳定下来以后,阮翠芝就一直都有叫阮翠兰到北京去,参加陈鹏婚礼的时候更是劝了两天,但她死活也不去。
阮翠兰不去,陈鹏也没去北京打工,说是南方机会多,去南方那边打了几年工。
难得现在他们自己主动要过去,阮溪自然应声:“他们终于愿意去北京啦,没问题的,那叫他们明早直接过来吧,我把他带过去。”
阮翠芝:“好嘞好嘞。”
挂掉电话,阮溪看向凌爻说:“四姑终于让大鹏和他媳妇去北京了。”
凌爻听到了,“那明天带他们一起回去吧。”
说完拿起阮溪的腿,帮她揉揉腿,“今晚早点睡。”
睡得早起得早,但陈鹏和他媳妇柳红梅来得更早。
阮溪和凌爻洗漱完刚出招待所,他就过来了。
六年不见,以前在乡下的时候见面的次数也算不上多,阮溪当然认不出这个表弟了。陈鹏也不认识她了,还是在招待所院子外面互相确定后在认的。
四个人在招待所院子外面寒暄一阵,阮溪道:“走吧,我们先去吃个早饭。”
陈鹏和刘红梅只摇头说不去,“在家里吃过了来的,我们在这等你们吧。”
看他们真的是吃过来的,阮溪便和凌爻去了。两人到早餐摊上快速吃完早饭,又去了一趟钱家,坐着钱钏爸爸的拖拉机到招待所拿行李和缝纫机。
放好行李和缝纫机,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