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许是几百年来唯一的机会了,要知道,他们的儿子,次子与三子,幸运的话还有第四个与第五个,总之,只要不是长子,就注定了没爵位与领地可继承……虽然严格地执行着萨利克法,但谁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沦落到更低的阶层里去?
他们盯着沃邦将军胸前的圣路易骑士勋章看个不停,已经有人打听到,国王最可信的近侍邦唐正在召唤勒布朗等人,设计一种专用于军队的勋章,还在采买需要的宝石与钻石——这是不是意味着,将来,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权战争结束之后,这座宫殿又会多出一些爵爷来呢。
一些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提前投资了。
除了年轻的军官之外,还有一个人是许多人的目标,那就是柯尔贝尔的儿子塞涅莱——柯尔贝尔商人出身,在获得国王看重后一路做到了财政大臣与海军国务大臣,国王的财务几乎全都交给他来打理,他也确实是一个在金融方面极其有天赋的人,在同时顾及法兰西与国王的同时,还能为自己谋得一大笔家业。这笔钱财足够他为三个女儿换来一个公爵女婿之外,还为他的儿子增光添彩——塞涅莱的爵位是国王的恩赐没错,但也少不了那三个公爵女婿的推波助澜——他们也受不了总有人说他们有个商人亲眷。
塞涅莱侯爵年近三十,不过这个时代的男性往往晚婚,除了少数政治婚姻——国王与其子嗣之外的男性往往会选择先事业后婚姻,这也是因为他们工作的地点,不是宫殿就是法庭,不是法庭就是军队,不是军队就是教堂(等等,这个打住),总之,一位先生要结婚,哪怕到了四十五岁也不晚的,倒是女士们,寻觅如意郎君的时候也只有短短几年,不然就要进修道院了。
塞涅莱侯爵的出身虽然平平,甚至不太好,但他的爵位可是实实在在的,而且这次他也要随同出征,柯尔贝尔的三个女儿也说,期望着她们的弟弟可以早日缔结婚约,生儿育女——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有着这样的愿望,尤其是一些独生子,为了功勋他们必然要上战场,但他们也要保证自己家族的嫡系血脉得以传承下去,而不是交给一个从不来往的远亲旁支。
于是,一等国王与王后、蒙特斯潘夫人,以及大郡主等人跳过了舞,回到座位上,就发觉胜利女神厅似乎也变成了维纳斯厅,到处充满了炽热的眼神与脉脉的温情。
二十年前的法国宫廷所流行的风尚不是来自于西班牙就是来自于意大利,西班牙还占据了主要位置,不过那时候西班牙哪怕日暮西山,却还是一个强大的国家,也不奇怪会被其他国家仿效追随——是的,不但法国,就算是那时候的其他国家,也通常是黑压压极其压抑的一片……巨大的环领和头巾也很常见。
现在么,法国才是艺术与时尚的皇帝,也因为从路易十三开始,法兰西对宗教就保持着一个宽容态度的缘故,人们对美的追求更是没了枷锁与藩篱。
在一些偏僻的地方,女性还带着头巾,涂脂抹粉会被斥责为娼妇的时候,凡尔赛的女性们已经开始或是盘卷,或是松散着润泽动人的秀发了,理发工匠们将黑色的,金色的或是栗色的长发一缕缕地烫成很小的小卷,梳理成各式精美的样式后,戴上缀着钻石与羽毛的饰品——这是针对那些已经结了婚的女士们,未婚女性们则默契地戴着花冠。
约瑟夫就在与一位戴着花冠的女士跳舞,这位女士衣着富丽,容貌尚可,还有一个好姓氏,条件算是上非常不错,或许就是这点坏了事——她不但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竟然还主动与约瑟夫说起话来,对一个未婚女孩来说,这可真是有点莽撞,约瑟夫一边懒洋洋地应付着她,一边尽量不与她对视,因为他一看向她,她就立刻露出一个……该怎么说呢,一个更适合让她父亲露出的笑容来。
约瑟夫知道自己可能是她所想要狩猎的最好的一个目标,年轻,前途无量,受国王看重,还有爵位与领地,更别说他还是一个波旁,非婚生子是耻辱,但国王的非婚生子则血脉高贵。
但他是绝对不会选择这样一个女性做妻子的,不说其他,她的智商实在是太感人了,她竟然没能察觉他的厌倦,不,也许察觉了,所以她努力想要引起他的兴趣,“嗯?”约瑟夫转过头去——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在宫廷里不太常见的名字。
伊娃。
宫廷中的女士是不会有伊娃这样的名字的,这个名字多半属于一个仆人,但约瑟夫也知道宫廷里现在有位女士的名字就是伊娃,她是大郡主的侍女,也是一个私掠船船主的女儿,还嫁过人,可惜的是她的丈夫是个英国奸细,早些时候被让巴尔和他的祖父挂在了敦刻尔克的城墙上。
告密者正是这位女士。
和约瑟夫跳舞的女孩对伊娃满怀嫉妒并且由此生出了憎恨之意,毕竟她是巴黎人,伊娃却是敦刻尔克人,她的父亲是个男爵,伊娃的父亲是个海盗,如果是个公爵之女成为了大郡主的侍女,以及托斯卡纳大公的爱人,她们还能心平气和一点,但就是这么一个连她们的马夫也不会瞥上一眼的女人,却成了时时刻刻都能伴随在法兰西最尊贵者之一身边的人,也不怪她们的心里就像是长了藤蔓那样又酸又痛。
约瑟夫的伴儿对伊娃的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