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一直把司礼监掌印的位置坐稳,很大程度上来说也是因为他性格谨慎稳重,他既然敢在高务实面前把皇嫡子称为“小爷”,自然是对今日之事有了足够的把握。
只不过,这把握从何而来,高务实目前尚不清楚。
“宣——奉天翊运推诚守正文臣特进左柱国太傅太子太师兼文华殿大学士户部尚书南宁候高务实觐见!”
随着一声高声宣召,高务实从思索中清醒过来。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亲自喊出这一声的陈矩,心里多少有点滴咕:在东暖阁宣召既然一般都被皇帝定义为谈天家私事,那又何必把我的全部官衔职务都念一遍?这应该是在更加正式的场合才用的呀。
看来,是真的要谈太子问题了,只是朱翊钧不知何故,故意要将其定义为“天家私事”。
不过此时不是多想的时候,高务实收回目光,平心静气,稍稍低头走进了东暖阁。
他故意低着头,只是用眼角余光看到正坐殿中的朱翊钧膝盖以下部位,以及身侧另一个明黄裙装下摆,便俯身下拜,参见道:“臣高务实,参见皇上、皇后。”
动作虽然正式,但毕竟是在东暖阁,万岁、千岁什么的他就省略了。
朱翊钧笑着道:“务实不必多礼,平身吧……来人,给南宁候赐座,赐锦座。”
赐座和赐锦座,看似一字之差,其实还真有点不同。一般来说,皇帝所谓赐座,很可能就是让太监们随便搬个小凳子,这在明清两朝而言已经是很大的厚待。
如果是赐锦座,那就是正儿八经要给太师椅一类的座椅了,而在如今这刚开年没多久的时节,太师椅上还得铺些皮毛锦缎之类用于保暖防寒,这是极了不得的礼遇。
当然了,高务实本身地位确实也高,比如他刚才的全职衔中的那个“特进左柱国”,这个正一品的文勋在原历史上整个明朝就只有九个人获得:洪武三年,李善长、徐达封为左柱国;正德初,刘健以顾命大臣得封左柱国;另外就是李东阳、杨廷和、梁储、杨一清、张居正、申时行。
不过,由于这一世冒出个高务实来,导致高拱取代了张居正,高务实自己则取代了申时行……倒也还是凑足九个名额。
这样的地位,皇帝要优待一下也说得过去。
高务实坐好,依旧微微低头,这主要是做臣下的不便直视皇后——虽然他早些年见过很多次,但今天情况不同,态度必须端正。
倒是他这样一来,朱翊钧反而有点不自在了。根据朱翊钧的经验,一旦高务实如此正式,那么谈话的时候他就会克尽臣礼,这样在朱翊钧看来反而不利于今天的谈话。
心思一动,朱翊钧干脆起身走到皇后面前,示意皇后把孩子给他。王皇后十分顺从地递过怀中正在酣睡的皇嫡子,朱翊钧看了一下,下意识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然后,他就抱着孩子走到高务实面前,道:“务实,你来看看朕的孩儿。”
皇帝起身走到自己面前了,高务实当然不能坐着,已经主动站了起来,微笑着看了那襁褓中的孩子一眼,然后露出一些惊喜,问道:“皇嫡子的黄疸已经去了?”
朱翊钧高兴道:“是呀,这玩意儿来得快,去得也快,可见皇儿是有大福之人。”
这种话高务实自然要附和,连连点头道:“皇上所言极是,臣观皇嫡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耳厚颈长,肤白透红,诚然大富大贵之象。恭喜皇上,恭喜皇后。”
皇后此时显然不会插嘴,朱翊钧则笑着看了看高务实,忽然把孩子稍稍往前托举,道:“非你之功,朕不得有此子,你也来抱抱他吧。”
这一下就完全出乎高务实的预计了,他略微迟疑了一下,道:“臣乃外臣,按理说……”
“朕让你抱就抱,谁敢嚼舌?”朱翊钧虽然依旧保持笑容,但澹澹地笑容之外,语气中却透这三分杀气:“将来朕还要他尊你为亚父呢,这算什么?”
高务实一时背嵴发麻,差点怀疑朱翊钧今天是召他来杀人灭口了。问题在于朱翊钧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他反而不敢拒绝,只能一边伸手,一边故作轻松地笑道:“皇上说笑了。”
朱翊钧正要说话,却不料这孩子短时间内换了两个人抱,可能是被吵了瞌睡,迷迷湖湖地睁开了眼睛。
清澈明亮的两只眸子左看看、又看看,似乎觉得这两人都不怎么眼熟,一时间露出些许迷惑。
高务实心里有点紧张,生怕孩子刚一交到他手中就哇哇大哭。虽然这是很常见的事,但毕竟……现在情况有点特殊,自己甚至有点怀疑朱翊钧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如果多了这么一出,那就更不知道朱翊钧会作何感想了。
朱翊钧似乎也很关心这个按理说不是问题的问题,认真地看着小家伙,凑近一些,笑道:“呀,我儿醒啦?喏,你看看是谁在抱着你,喜不喜欢呀?”
另一边的王皇后听了这句话似乎也有点紧张,下意识起身走了过来,口中道:“灏儿醒了?是不是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