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怎么办?那就不进不退。
换句话说就是先拖着等机会——啊,这么说显得有点笨,但是有不笨的表达法:“以待天时有变”。
“皇上,臣以为祖宗设天坛而绝封禅,本意甚好,乃体恤万民之举。”高务实澹澹说道,朱翊钧看着他,则不自觉地微微蹙眉。
即便对于皇帝而言,此时高务实说话的分量也很重,如果高务实坚持认为不该封禅,朱翊钧也要心里打鼓。
王家屏则面色一变,眉头大皱,嘴唇微动,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出言反对。
然而意外发生了,高务实的话居然没说完。他稍稍一顿,又接着道:“然为政者,当以局势之易而易其施政之策。我皇上御极二十九载,功业之盛历代少有,国家之兴万民所见,若说因天坛已设而万不可封禅泰山,臣以为亦不然也。”
高务实这么一说,朱翊钧还以为他这话是欲扬先抑,本质上是同意封禅的,心中不由一喜,而口中则谦虚道:“诶诶,这可就有些言过其实了,朕继位以来虽然做成了一些事,却不敢言伟业……”
“皇上所虑甚是。”高务实立刻接了一句。
“啊?”朱翊钧顿时呆住。
我就随口谦虚一下,你别“所虑甚是”啊,你应该继续吹啊!
然而高务实并没有遂皇帝的意思,他忽然深深叹息,用无比惋惜的语调道:“使皇上有此疑虑,说来都是臣的不是。想那残元虽然大败,连祖宗之地都已弃之不顾,然则其如今盘踞西域,俨然又成一害。
尤其是,其近来东犯沙洲,再侵汉土,实乃是可忍孰不可忍!若不能将此祸害彻底清除,重开安西都护,再受西域朝拜,则吾皇伟业到底不好说十全十美。如此便封禅泰山,岂非反而留了一份遗憾?”
朱翊钧这才想起,之前的确已经说好了要西征,甚至现在都已经开始各项准备工作了,此时不等这大事办完就封禅泰山,似乎、好像、可能、说不定……确实有点过于心急?
再转念一想,朱翊钧又想到高务实既然受命安排西征诸事,那么“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财政安排上肯定已经朝西征做出了倾斜。
偏偏封禅泰山又是一件极其花钱的事,若是西征和封禅同时进行,恐怕就算务实再如何努力,也难免会捉襟见肘。怕就怕到时候户部左支右绌,反而把封禅大典搞得紧紧巴巴,那可就平白坏了朕的威仪呀!
高务实一直在仔细观察朱翊钧的神色,见他犹豫起来,立刻趁热打铁道:“是故,臣以为封禅可行,但却不该是在眼下,而是应该等西征凯旋,彻底覆灭残元之后,‘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之时,再趁势举行封禅泰山之典。
届时万国来朝,使者云集。吾皇登泰山而行大典,岂不四海欢腾,诸夷俯首?而我大明天威,由是扬于万万里之外也!”
朱翊钧听得大喜,“啪”地一拍御桉,霍然起身:“然!求真所言极是,朕虽不肖,安敢忘却祖宗遗志?不灭残元,焉得封禅!不灭残元,焉得封禅!”
高务实不愧有历来最会劝人之名,他这番话说得朱翊钧心潮澎湃。皇帝快速地来回踱步,又忽然站定,大声道:“不必拟票了,司礼监立刻拟旨回复,就说残元未灭,何论封禅!”
朱翊钧激奋未平,顿了顿又继续大声道:“等四海喧嚣尽罢,朕再上泰山,告天诉地,而后一路南下,亲谒孝陵,将此大喜报于太祖皇帝知晓!”
朱翊钧这么一说,王家屏先是一愣,下意识就想劝说皇帝打消出京的想法,但嘴唇刚刚一动,却发觉袖子被人拉了一拉。
王家屏转头一看,却见高务实肃立未动,也未朝自己看来,但却微微摇了摇头。王家屏心中一动,恍然大悟,暗道:是了,本朝以孝治天下,皇上说灭了残元再去拜谒孝陵,这却是不能阻止的,谁不知道明元不两立呢?真要是灭了残元,不去拜谒孝陵才说不过去呢!
他又一想高务实刚才的说法,不由暗暗点头:西征乃是大事,而且路途遥远,绝非轻易,这一仗打下来也不知道要多久,到时候我早已不在朝中,就算封禅泰山之事不可阻挡,这浪费民力的骂名也安不到我头上来。
届时这首辅之位想来仍是他高日新坐着,他是个善理财的,怎么说也不至于搞得民生凋敝,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想到此处,王家屏深吸一口气,朝皇帝一礼,道:“皇上圣明,若然如此,老臣无不赞同。”
朱翊钧见王家屏这牛脾气的首辅都表示赞同了,不由也是大喜,笑道:“好,好,好,既然二位都以为如此甚佳,那就这么定了。”
王家屏、高务实皆应命。于是君臣三方又就朝鲜建省的具体事项讨论了一番,之后朱翊钧再向高务实问了问西征的准备做得如何,高务实一一作答,朱翊钧听完很是满意,再次表示说这些事就由他高务实一手操办,一定要打好这一仗云云。
召对结束,王家屏、高务实退出西暖阁,一同往内阁而去。路上,王家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