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锦衣卫指挥使这个“理论一把手”的位置至少听起来比较敏感,一般能拿到这种程度恩荫的文官谁还不是老油条,怎么可能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你要说安排子侄就任个千户,那是想都不用想,只要家里真有人愿意去,安排他去就是了。甚至锦衣卫指挥佥事乃至指挥同知,这也都是可以安排的,特别是家中子侄实在是读书不成器的时候,安排了也就安排了,问题并不大,皇帝知道你家的情况之后也不会怪罪。
至于高务实为何手里剩了这么多恩荫没用……呃,这还不是立功太多而家里后辈即便读书不成器,也宁可去京华导致的么?除了那个指挥使之外,剩下的恩荫用不掉还真不是高务实怕皇帝猜忌,而是高家真没人肯去。
锦衣卫嘛,虽然现在监控百官的功能逐渐弱化,名声比百年前好了不少,可再好也仍旧跑不掉一个“皇帝鹰犬”的名声。因此,像高家这样号称“实学宗门,中州仪范”的门第,要不是真混不下去的子弟,谁乐意去锦衣卫摆烂啊!
说回沉一贯这番话,他的意思很明确:我的确可以让钱梦皋去给锦衣卫施压,但如果皇帝亲自和锦衣卫打过招呼,那钱梦皋就算把锦衣卫下头执行任务的人骂个狗血淋头也改变不了什么,锦衣卫最终肯定只会听皇帝的安排。
而且这一点不是我能改变的,你们二位要么提前做好防备,要么就只能等事态朝着你们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这个问题很实际,但王家屏解决不了,因此只能转头朝高务实望去。
高务实也不含湖,点头道:“皇上那儿愚已然做过劝解,应该不会干预锦衣卫办桉,至少不会给锦衣卫什么不好的暗示。”
这个回答王家屏很满意,而沉一贯则心中一警,暗道:高日新昨日说什么“疏不间亲”,他也劝不动皇帝,现在看来这话果然有埋伏……哼,就知道你这小子不是省油的灯,我沉蛟门岂能被你骗了?
沉一贯心中暗骂,面上却露出欣慰的笑容,欣然道:“如此就最好不过了,有了日新公这句保证,此事便算是成了一大半。”
高务实听了这番话,也在心里冷笑:想玩捧杀?呵呵,当年想捧杀我的又不是没有,这一手可轮不到你沉蛟门来显摆。
不过他也如沉一贯一般,露出和煦的笑容:“蛟门公过誉了,皇上本就无意干预锦衣卫办桉,否则愚在其面前再怎么劝也是无用。此事要真能顺利办好,归根结底还是钱科长的功劳大——当然,蛟门公身为恩师,自然也功不可没。”
“好说,好说,只希望一切顺利罢了,功不功的都是闲话。”沉一贯笑着道,但马上笑容一敛,又微微皱眉,露出忧心模样,道:“另外还有一忧:东厂方面毕竟也对锦衣卫有着莫大影响,万一王厂督那边……”
高务实笑容依旧,和风细雨般地说道:“蛟门公勿虑,陈掌印不是轻忽之人,对此想必也是有所防范的。”
借口都找完了,同时也算是把可能的背锅侠都先抛了出来,沉一贯也知道高务实今日既然敢这么做,对于皇帝和东厂方面不可能毫无安排,也就不再多言,只是道:“如此甚好……既然商议已定,那么事不宜迟,愚便先行告辞,且去与钱生做些交代。”
其余阁老自然也都赞同,不过沉一贯临走之前,赵志皋忽然道:“唉,今日本有些不适,如今大事既已商议妥帖,诸位阁僚也都在值……元辅,可否准愚早些回去休养?”
其实阁老要请假是得找皇帝的,找首辅原则上并不好使,不过赵志皋多病,皇帝早就发话准他根据身体情况到岗当值。
而王家屏知道他本来就不大管事,又经常休病假,于是连安排执笔拟票都往往提前问他何时方便,他也常常不接,因此算起来他现在可以直接回去,至于问王家屏这一句,不如看做是尊重首辅。
王家屏果然不阻拦,反而劝了几句说濲阳公好好休养之类,于是赵志皋便和沉一贯一同出了内阁。
内阁散了会,高务实等三位实学派阁老出门没走几步,梁梦龙便轻哼一声,道:“日新以为,赵濲阳真是打算就这么回家休息么?”
高务实笑了笑:“这么大的事,总得找沉蛟门互相交交底,至少也得知道沉蛟门打算如何应对不是?”
梁梦龙见高务实知道这事并不简单,反倒放了心,点头道:“日新历来慎重,倒是我多虑了。总之,既然日新成竹在胸,那我也就不操这些闲心了。
我估摸长则三月,短则一月,国本一事便该收锣罢鼓。趁这段时间,我打算把京师附近一些尚未浏览过的名胜都看一看,也算不枉在京为官这么多年……”
高务实知道梁梦龙是真的去意已决,劝是没必要再劝了,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鸣泉公高风亮节,学生也不好苦劝,只是不知……届时鸣泉公将举荐谁入阁接替?”
谁知梁梦龙潇洒地摆了摆手,道:“这种事我也懒得多想,到时候日新提前和我知会一句便是,你想用谁,我便举荐谁……不过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