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有进城的心思……”
“哦?”
“倘若左府确实有入城之心,则恐怕即使夫人在向岛赐了宅邸给他,左府依然会找出各种理由进城。”
“你的意思就是他照样会进城,对吧?”
“如果那样,趁治部殿下不在时赐宅,恐怕只会造成更为不睦的气氛……”大藏局思虑再三,这才小心地说道。
“别说了!”淀夫人柳眉倒竖,不悦道:“大藏,你到底是个女人啊。”
“是。”
“像你这样摇摆不定,能作什么决断?该下注时不敢下注,只能一事无成。”
“是……”
“一说起治部,你就妄言他有取代太阁的野心,提到左府,你又蛊惑我说从一开始他就有进伏见城的心思。照你这么说,全天下人都成了我和幼主的敌人了?”
淀夫人一番责问,令大藏局无言以对。不错,全天下人都是敌人,请一定要小心——虽然她心中充满不安,可没敢贸然说出口来。
“把飨庭也叫来……”淀夫人哼哼一笑,道:“呵呵,即使飨庭局也和你意见一致,我也无法改变主意了。我方才已经声明,这是太阁的遗言,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大藏局顿时脸色苍白。淀夫人说得没错,如想提出忠告,只能赶在正家退出之前,否则就没有意义。
向来争强好胜的淀夫人把正家的想法当成了绝好的主意,一时竟把这说成了“太阁的遗言”。若事后再发些无用的牢骚,只能表明自己愚蠢,也许还会动摇淀夫人好不容易下的决断。
“夫人,看来是大藏过虑了,十分抱歉。”
“我明白你的心情。”淀夫人漂亮的双眸凝望着天空,眼睛越眯越细,彷佛在勾勒一个美梦,口中则道:“大藏,你把飨庭叫来吧。今日总算轻松了,殿下已经化为灰尽。”
“是啊,人生一世,真是如梦如幻。”大藏局似乎并未体会出淀夫人语气中的真意。
“从今以后,一切都靠我们自己了。”
“夫人做事真是干脆利落,奴婢要努力学习才是。”说着,大藏局立起身,“奴婢这就去把飨庭局叫来。”
“你且等等,大藏。”
“是。夫人还有何吩咐?”
“多日阴霾一扫而光,我和你们都可以重新开始生活了。你让飨庭偷偷拿些酒来。”
“啊,酒?”
“对,庆祝我们获得新生的美酒……治部、左府,还有北政所,所有这些麻烦都解决了,不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吗?”
大藏局还想说些什么,可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去了。夫人已是此城主人了,即使有过分之行,也无人能阻止得了她,用不着破坏她的好心情……
淀夫人眯眼凝望着天空,久久不语。
如果消极地看,当前的一切都令人不安,可是不管是谁,最终都会化作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想到这里,她觉得人生真是不可思议。小心翼翼、伤痕累累的,是一生;不看任何人的脸色,随心所欲,风流快活,也是一生……
淀夫人认为,自己的才智和魄力,绝不逊于北政所和左府,只有一个人束缚了她的翅膀,那就是丰臣秀吉。可如今这个人已经不在了,身为太阁嗣子的生母,她何惧之有?
即使德川家康真要这座城,痛痛快快送给他,不也很好?在秀吉受萨摩岛津家贡献而建立起来,并引以为豪的玻璃浴房里,为什么自己就不能陪另一个人……不对,为什么就不能是另一个人陪着自己呢?
想入非非的淀夫人,感觉自己两颊发烫,她慌忙看了看四周,一切只是幻象罢了。
庆长三年八月二十九,石田三成在浅野长政和毛利秀元的陪伴下向博多进发。
人们彷佛早已等不及似的,三成刚一出发,到伏见德川家康府邸拜谒的客人就一下子多了起来,不只是出征到朝鲜的诸将家人,甚至连公卿、僧侣都携带礼物前去。对于这些访客,家康尽量严肃对待,因他深知这些人来访的目的。
天下已经易主……人都以为家康定喜欢听此言,而实际上,再也没有比这更令家康苦恼的了——三成和淀夫人就是因此才猜忌他。
然而家康认为,当前要做的是尽量避免招摇,以免人心动荡。一旦生起谣言,流传到朝鲜战场,会给撤兵带来灭顶之灾。
一旦朝鲜撤军之事出现意外,紧接着恐怕就是十万、二十万明国大军在海贸同盟那遮天蔽日的舰队护送之下在日本登陆……
秀忠(德川秀忠)曾经数次去过三崎城,不仅看过三崎城的城防、海防,还在成田甲斐、高云平、罗远的安排与陪同下三次参与对三崎城警备军的阅兵。
那阅兵分为陆军阅兵和海军阅兵,陆军会展示炮术覆盖、骑兵冲阵、步兵推进等一共八大项目;海军简单一些,主要展示炮击靶船和沿海工事。但无论哪一种,按照秀忠的表示,都是“我军难以企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