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站在申时行的角度来看,这场战事一直都是你们实学派在负责,如今这仗打成了夹生饭,责任总不会反而跑到我心学派头上来了吧?
我这位首辅不仅没有责任,反而还积极主动为你们善后,用区区册封就换来调和内部矛盾、积攒再战实力的时间,我这不是宰相气度是什么?
当然,这件事一旦办下来,心学派展现出来的不仅是元辅雅量高致、为政宽和且勇于任事,而且还反过来显得实学派此番不仅办事不力,并且委过于人、毫无担当。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由于高务实作为当前实学派最核心的人物却于关键时刻不在京师导致的,其余无论吴兑、梁梦龙还是周咏都不敢在战和问题在随便做主,由此便入了申时行的套中。不过既然高务实回来了,那么事情就必须拉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来。
“元辅所言之困境,我已有所了解。”高务实平静地回答道:“但这些困难并非无法克服,甚至早在战前我便已经备下预案。”
他此言一出,全场错愕,只有朱翊钧大喜过望,连忙道:“有何预案,速速道来!”
高务实朝皇帝拱手道:“陛下,元辅方才所言粮食困境,其实分为两个层面。其一是此前处于冬季,西路运输部分,一些港口处于封冻或浮冰阻拦之下,而朝鲜港口建设滞后,我海路运输因此难以达到预期效能。
其二是东路方面,由于辽东大雪封山,还要经过女真之地,因此道路难行,运力不足。总之不足以支撑全军用度,至于还要接济朝鲜一部分粮草,也是此前预计之外的临时情况,由此使我军粮草有些困难。
不过随着天气转暖,这些问题其实已然解决大半,只是因为朝鲜收复两京拉长了战线,再加上原沦陷区粮食被日军收走,造成大量难民,以及春耕秋收都被严重影响,使得我军反倒需要向朝鲜提供更多援助,这才显得我军粮草依旧不足以支撑下一阶段的作战。”
他顿了一顿,继续道:“但朝鲜缺粮问题原不该由我大明朝廷解决,故臣此前已经通过京华商社向朝鲜王李昖提出一项合作,以承包开采朝鲜几处矿山、煤田及开设铁厂、生产农具等条件,换取京华商社向朝鲜提供南疆大米来应对朝鲜朝廷之粮食危机……赖皇上洪福,朝鲜方面已经同意了这项交易。”
这个消息再次让大家目瞪口呆,心说还有这种玩法?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好像的确也没什么不可以,本质上这就和大明的开中法一个性质,无非双方身份有所不同。
所谓开中法,是洪武三年因山西等边地急需军粮,朝廷遂募商人输粮换取盐引,凭引领盐运销于指定地区,此法称为开中。
而如今高务实搞出的这项交易,则是朝鲜朝廷拿矿山煤田当做盐引来用,而京华商社倒是本色出演,负责运粮至指定地区。
如果非要说还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开中法早期商人手里的盐是找朝廷领取的官盐,然后拿盐贩卖而购入内地省份粮食运往边疆,而如今京华商社运去朝鲜的粮食则来自于南疆——具体这些粮食怎么来的高务实没说,不过无论是皇帝还是诸位辅臣,也都不太在意,或者不便细论。
高务实在财务后勤方面的才能早已无须自证,他既然说粮食问题已经不成问题,那君臣上下也都无话可说,接下来就轮到谈谈朝鲜前线的南北军矛盾,以及宋应昌和李如松之间关系微妙的事了。
其实单说后者,问题并不大,在高务实以书信分别回复了他们二人之后,两人的关系不说和好如初吧,至少也能维持表面团结。由于互相之间都得看高务实的面子,这个班子搭配其实也还能够有效运行。
真正的麻烦还是在于南北军不和,这一点是最难办的。眼下南军方面在朝鲜没有谁够资格和李如松相提并论,出兵的主力也的的确确是辽东军,因此北军强势理所当然。
然而南军人数虽少,却偏偏是火器化程度更高的那部分,尤其是在攻城战中可以发挥更加明显的作用,因此他们“有脾气”也不足为异。但这样一来,双方的矛盾就不好开解了。
按照高务实的看法,此时要想解决问题,要么派一位双方都不敢违逆的新统帅过去——那除了御驾亲征之外,几乎就只可能是他高务实自己了,连戚继光都不行,因为李家军可不见得会给戚帅面子。
然而高务实现在还并不想去朝鲜,他此前的计划是除非大明要针对日本本土发动攻势,否则就还没到他亲自去坐镇的程度。
如此一来,就只能用另一套办法:李家军回镇辽东,新派大军取代李家军,并与南军密切配合,进行下一阶段的作战。
这个计划的好处是高务实手里有人可用,坏处是要调整九边和察哈尔新收复地区的防务,多少有点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意思,如果万一调动之后出了什么乱子,提议之人肯定是要被牵连的。
直白点说就是这么干很需要魄力,要敢于承担可能出现的变乱,对于大明内阁这个层级而言,求稳大抵总是大家的第一诉求,因此在这之前根本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