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大骂的吧?哼,当真是被踩了猫尾巴了。”朱翊钧轻蔑地从右边随手拿了一本,同时吩咐道:“放下吧,朕今儿个心情不错,倒要好好见识见识这些忠正义士们究竟有何高论。是说他欲效吕武操莽,还是说他已行至陈桥驿边!”
虽说皇帝这话明显是否定句,但“吕武操莽”、“陈桥驿边”这种词对于任何皇朝而言都着实太过骇人,以至于陈矩仍然忍不住微微抖了一抖。
朱翊钧倒没看见这个细节,他已经打开那道弹劾看了起来。他看了几眼,忽然哈哈一笑,道:“陈矩,这些奏疏你都看过了没有?”
陈矩不知道皇帝是何用意。按例,内阁送到司礼监的疏文和票拟,他堂堂掌印大太监当然是“应该”看过的,不过“应该”归“应该”,实际操作却也未必。重要的当然可能会看,不那么重要的就难说了。当然,今天的疏文他是看过的,只是此刻不敢这么简单的回答。
“皇爷恕罪,今儿个这些实在太多了,奴婢只是大致看了下,可能漏了不少。”
“唔,那朕给你念几句,你听听这说得,可真是杜鹃泣血呐。”原来皇帝并没有太多其他意思,这让陈矩悄悄松了口气。
然后便听见皇帝抑扬顿挫地念道:“……足见高务实睥睨社稷,内怀不道,在内而名为司徒,在外则实拟越王。视祖宗法度为无物,漠陛下群臣如犬马。其自诩擅理国财,不过专以桑弘羊之说为自谋之计,混不顾天下百姓受虐之深。
此高务实者,以拥军而挟持人主,以敛财而搜刮天下。大臣保家族而不敢议,小臣护寸禄更不敢言。颠倒纪纲,恣意妄作,自古人臣之奸,未有如务实今日之甚者……”
朱翊钧哈哈一笑,把这道奏疏随手让御案上一丢,斜睨着陈矩问道:“你听着如何?”
陈矩一直是个谨慎之人,虽然皇帝的话里嘲讽的意味很足,但他还是只用尽量中立的口吻道:“听着不像是说高司徒,倒有些像在说蔡京。”
“嘿,他们还真喜欢把务实比作蔡京呢。朕有时候都很奇怪,他俩到底有什么相像之处,就只是因为两人都善于理财么?”
朱翊钧不屑地道:“然则即便是蔡京,其固然有其恶,其治政之才却也为一时翘楚,总好过那些庸碌之辈。至于务实,其治政之才倍于蔡京,治军之才十倍蔡京,持身之正百倍蔡京,何以同比?”
皇帝这里的倍于、十倍、百倍,自然都不是实指,只是说明差距,而陈矩听着其实也同意这样的观点。不过,他依然只是道:“群臣粥粥,而是非总在圣心。”
朱翊钧撇嘴一笑,表情轻蔑地再拿了一本在手,又打开看了几眼,道:“好嘛,连‘高务实十恶’都有了。你瞧瞧这些个大罪:渎上帝、罔君父、结奥援、轻爵禄、变法度、妄制作、箝台谏、炽亲党、穷土木、矜远略……啧啧啧啧,可真是十恶不赦了。”
陈矩还没开口应声,朱翊钧又继续念道:“其以冲龄而伴主,权震海内。轻锡予以蠹国用,托爵禄以市私恩,役将作以成家业,改漕运以肥私港。
名为祝圣而修陵,以望帝王之寝;托言赈灾而施恩,以笼万民之心。名号日新,疑谶天下之旧;妻居定南,正昭裂土之心。丈田亩则扰安业之民,重工匠而聚徙郡之恶。其不轨不忠,凡数十事矣……”
陈矩这次着实有些绷不住了,无奈道:“此等说法,委实牵强。”
“牵强?何止牵强!”朱翊钧闻言毫不客气地冷笑道:“说他‘以冲龄而伴主,权震海内’,真是笑话!朕当时不过垂髫之年,自己都没能权震海内呢,他一个伴读倒是权震海内了?
说他‘轻锡予以蠹国用,托爵禄以市私恩’,朕倒是奇了怪了,他卖官鬻爵了吗,私授官职了吗?有证据你倒是拿证据啊!
至于‘役将作以成家业,改漕运以肥私港’,前者朕是听说过早年他出钱雇过将作监的工匠做事,可那是付了银子的;
后者更是离谱,当时兼行海运乃是朝廷决议,务实建私港也是光明正大,甚至还和朕说过——这些人手里也一样有的是银子,怎么没见他们去建?自己不会做买卖,倒怪人家太聪明,是何道理?
‘名为祝圣而修陵,以望帝王之寝;托言赈灾而施恩,以笼万民之心’,好大的罪名!可他捐水泥修陵,乃是两宫太后念他心怀先帝恩遇而特准;至于赈灾散财,更是君子从上天好生之德而行事。
怎么到了他们口里,前者便是借机窥探帝王陵寝修建之法,而为自己将来僭越而准备;后者便是收买人心,以图异日改天换日之望?怎么着,我万历朝的世道,要做个知恩图报、顺从天心的好人就这么难了?
‘名号日新,疑谶天下之旧;妻居定南,正昭裂土之心’。朕可真是长了见识了,他垂髫之年便和朕常常议论天下弊病所在,待得学有所成、仕有所为,以‘日新’而昭其志向,有何异之者也?
其妻黄氏,原已嫁得如意郎君,大可以在京师安享福乐。昔以缅甸之乱不易平而领兵助战,后为绝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