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从哪来?当然是地里来,但正如梁梦龙所言,大明当前的一条鞭法推行已经比较普及,除了陕西等历来需要外地运粮补充的省份之外,几乎都已经把田赋的实物税改为征银,这也就意味着朝廷手里有银无量。
除非朝廷动用储备粮下发,否则正常来讲,发粮还不如发银,至少运银子肯定比运粮耗费要少得多。
但朝廷银子也很紧张,这就比较尴尬了,何况兵部提出的建议又不是一杆子买卖,而是个长期支出,那就更需要有专门的安排。
高务实当前没有专门安排,不过对于明年的这笔支出,他倒是的确可以想想办法。
与大明北方受小冰河期影响而粮产量下降不同,今年南疆倒是丰收了,尤其是一年三熟的暹罗湄南河平原,三次稻熟全部丰收,粮食盈库。之前黄芷汀认为打个马六甲毫不费力,其中也有军粮极其充裕的原因——军粮充裕意味着她甚至可以安安心心坐等着葡萄牙人可能的反攻。
高务实说需要等几天才能给兵部答复,则是因为他需要和即将到来的黄芷汀商议一下这笔交易如何达成,或者更直白点说,就是双方应该交换什么条件。
直接支援不是不可以,但那历来不是高务实的风格。这倒并非高务实小气,而是他既要顾忌“我天朝”的面子,又要避免朝中有些人以此来攻讧他——比如收买民心军心之类。
毕竟大明朝廷虽然对于民间豪绅富户主动赈灾并无顾忌,但你把粮食送给军队的话,这个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尤其现在也不是战时——战时这样做没准还能被朝廷奖励,非战时就只能被警惕了。
由于沿海早已平靖,虽然此时风向并不好,但黄芷汀此行北上还是很是顺利。她接到高务实让她回京的消息够早,再加上要汇报马六甲的相关事务,因此本身便是提前出发的。
在高务实与梁梦龙等兵部堂上官会晤的第三天,他便接到天津港的快马来报,说主母和少爷一行已经到港。由于是下午到港,天津港自然主动安排黄芷汀母子在港口将就一晚,明日再安排护送回京。
“将就”这个词用在此时的天津港实属过分,因为天津港是京华的牌面港口之一,建设既早,实力也强,再加上还承担了不少政治任务,故港中有几处环境优美、设施豪华的会馆作为贵客下榻之用。
其中最具牌面的三馆分别是礼部的宣仪院、京华的津门海天阁以及以安南都统使司名义建立的安南天津会馆。
顺便说一句,以暹罗王国名义修建的暹罗天津会馆也正在建设之中,不过由于黄芷汀知道高务实喜欢湖,因此安排暹罗天津会馆要挖一处人工湖,导致这个工程量偏大,估计要明年才能完工——其实很可能高务实至始至终都不会踏入此馆一步。
礼部的宣仪院是为了接待外藩朝贡而设的,“宣仪”二字的意思就是向外藩“宣扬天朝礼仪”。黄芷汀哪怕是在安南的本职“安南都统司副都统使”,也不是个外藩职务,因为安南都统使司名义上内附了的,算是大明朝廷的经制之官,故她肯定不会去住。
安南天津会馆理论上是她最应该落脚下榻之地,但安南会馆建设较早,而且当时为了显得低调一些,导致这处会馆相对其他两处就略微逼仄,天津港的负责人没打算让主母和大少爷入住。最后,黄芷汀母子便被安排住进了京华的津门海天阁。
“阁”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建筑名,但由于把一个建筑群以主建筑的名字来命名似乎是高务实的传统,因此天津港方面虽然不明所以,却也照此办理了。也就是说,“海天阁”其实只是此处主建筑的名字,实际上该处与“见心斋”、“日新楼”等一样,都是建筑群。
海天阁顾名思义,是直接建在海边的一处建筑群。此处位于天津港偏北方向,没有按照坐北朝南设计,而是将正楼略偏东南,直面大海,取其“观海天一色”之状,以副其名。
作为高务实的长子,高渊此时尚不到两岁,确切的说是两岁还差三个月。这孩子现在还不会说话,而且不喜欢吵嚷,反倒很嗜睡。
按照黄芷汀的说法,就是“一点都不像我,尽像他爹了”——她听说高务实小时候说话也不算早,而且安静得出奇,三岁之前极其嗜睡,但三岁之后却表现得异常神奇——他的表达能力超强。
当时的高务实话虽然说得很少,但从开口说话起,就能准确表达自己的意图,绝不会给人造成误解,根本不像其他小孩那样,说的话需要大人看着他们连比带划来猜其意思。
她不知道高务实是穿越者,还以为高渊遗传了他爹的特点,因此并不着急。
次日一早,黄芷汀和高渊的特制马车便在五百骑丁和她自己随行的三百狼兵护送下启程回京。虽然是坐马车,但这马车份属特制,减震装置属于“顶配”,而且由于京华给狼兵也配了马匹,因此这趟回京之路走得极快,中午时分便赶到了京师,甚至没有延误午饭。
不过,当高务实特意抽空在中午回到尚书高府时,得到的消息却是黄芷汀回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