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带她来找你。”
女童听了这话,又往布寨怀里钻了钻。
布寨搂紧她,笑道:“萨满说她‘可兴天下,可亡天下’,这我可看不出来,我只觉得小丫头缠人得很。”说是这么说,眼里却尽是怜爱。
此时纳林布禄忽然睁开眼睛,看了看布寨怀里的女童,又看了看自己妹妹,露出一副思索之色。
“阿浑在想什么?”少女感受到哥哥的目光,轻轻偏过头问道。
纳林布禄倒不避讳,直言道:“孟古,你有想过你的婚事吗?”
原来这少女便是数年前由其父杨吉砮许给努尔哈赤的幼女孟古哲哲,此时她已经十三岁了。
纳林布禄这番话问得有些突兀,但孟古哲哲的表情看来并没有多少惊讶,甚至也没有羞涩之意。她只是稍稍蹙眉,沉默了一下,道:“阿玛是被努尔哈赤所杀,这桩婚事又何必再提?”
纳林布禄还没接着说话,旁边的布寨却有些诧异起来,朝纳林布禄道:“怎么回事,阿浑难道还打算把孟古嫁去建州?”
纳林布禄摇了摇头,道:“努尔哈赤野心甚大,此次出兵哈达,打的旗号就是来我东城迎娶孟古。”
布寨冷笑道:“迎娶孟古?他不过是去哈达抢夺南关罢了,只不过明人比他更奸诈,也不知道玩了什么手段,楞是把他给稳住了。依我看,努尔哈赤如今在哈达只怕也是如坐针毡,眼巴巴地看着咱们这边,要是明军一通大炮把图们给干挺了,努尔哈赤指不定马上就要开始装孙子了呢。”
纳林布禄思索着道:“你觉得明军如果击败图们,会转头再去打建州么?”
布寨摇头道:“这我怎么知道?换做是我,那是肯定要打,但是明人心思多,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狗屁玩意儿。”
纳林布禄思索片刻,轻轻摇头:“我觉得明人不会去打——他们或许会逼努尔哈赤做点什么,但不太可能去打他。”
“这又是为何?”布寨诧异道:“明军势大,当年王杲忒般威势,还不是被李大爷(李成梁)打得全军覆没,连古勒寨都被攻破了?阿玛他们……那时候也兵雄一时,可高太师(学蒙古人的,将边镇督抚惯称太师)一声令下,没了也就没了,咱们甚至都不敢记这个仇……”
他长叹一声:“说到底,还是大明得罪不起啊。”
纳林布禄听他说起清佳砮、杨吉砮,也不禁一阵气短,半晌才道:“阿玛兄弟当时毕竟是坏了明廷的规矩,高太师这事……怨不得他,怪只怪努尔哈赤那厮,得我叶赫许多帮助,竟然吃里扒外、恩将仇报,此仇不报,我二人如何服众?”
这话明显是给自己转移仇恨目标,但布寨也完全赞同,连连点头:“不错,阿浑说得极是,高太师那次……他也是有朝廷规矩压着的,这事不能赖他,可努尔哈赤不同,他就是恩将仇报,而且他做这件事的时候显然根本没有考虑到孟古的感受,孟古绝不能嫁给这样的小人!”
纳林布禄不知道布寨是不是懂他把话头这样一转的深意,但不管怎么说,布寨的表态还是对了,因此转过头朝孟古哲哲问道:“孟古,你觉得呢?”
孟古哲哲依旧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点了点头:“阿玛在的时候我听阿玛的,阿玛既然不在了,我就听阿浑的,阿浑不必问我想法。”
这番话从道理上其实没问题,不仅汉人如此,女真人也是这般规矩,甚至比汉人还更坚持传统。汉人家庭之中,如果女子尚未婚配而父母去世,尚能享有一部分遗产(但绝大多数仍归长子),而女真则根本没有这一说,只有兄弟们可以分得遗产,姐妹们则全靠兄弟们的“良心”了。
不过,由于女真既重聘礼,也重嫁妆,所以这笔账究竟怎么算也很难讲,大抵不太像婚事而更像买卖。
既然更像“买卖”,孟古哲哲自己作为“交易品”,其看法确实不重要。无论她怎么想,最终都是由纳林布禄来决定,甚至布寨这个堂兄的建议权都比她自己的表决权更重要。
不过叶赫其实是比较重视亲情的,纳林布禄之所以会征求妹妹的意见也说明了这一点,这样一对比就显得孟古哲哲的话有些过于寡淡。
然而纳林布禄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一来规矩如此,二来他也知道孟古哲哲的“寡淡”不是从今天才开始出现的,自从得知努尔哈赤杀了她阿玛,她就一直如此了。
纳林布禄拐弯抹角这么久,犹犹豫豫半天才道:“我看以孟古之端淑,女真之中没有英雄能够配得上。”
此言一出,不仅旁边的布寨听得一头雾水,连一向寡淡的孟古哲哲都是一怔,望向纳林布禄的目光中充满疑惑。
唯有布寨怀中的小小女童听了颇为高兴,拍手笑道:“安布(满语,姑姑)要嫁给大英雄,安布要嫁给大英雄!”
布寨瞪了她一眼:“小丫头吵吵什么,我女真……”他忽然又说不下去了,因为左思右想之下,他发现如今女真各部的首脑人物里头还真没有他特别看得上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