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枢台,你要知道,我自己带过去的降倭夷丁人数可是有限得紧,顶多只能充当个中军、亲卫之类,如此你手下那些骄兵悍将肯老老实实听我的命令吗?我自然得混个自家人的身份,再借着尊夫人的虎皮,才能勉强指挥得动他们。”
高务实听得有些皱眉:“警备军有这么难指挥了?芷汀的命令他们也敢打折扣?”
“那要看情况。”刘馨很不客气地道:“她若出现在军中,倒是没有人敢对她的命令打什么折扣,甚至不敢阳奉阴违。不过你也知道,她这次南下有孕在身,身在军中的时候并不多,大多数时候都呆在定南的府邸里面遥控局面,这种时候嘛……那效果自然就要差一些了。”
高务实的笑容已然收敛,正色道:“譬如说?”
刘馨微微耸肩,道:“譬如说我前次走海路偷袭暹罗东部叛军的时候,黄都统是有明令麾下水陆各军均须受我节制的,但事实上我为了说服他们,就差没把嘴皮子磨破了。最后还是多亏了你那块玉佩管用,要不然我甚至差点需要动用武力强迫。”
高务实心里有些冒火,强压着怒气,道:“我有明令,京华南疆各部,无论文、武、商、兵,均由芷汀节制,这些人何以胆敢质疑?”
“这个嘛……”刘馨微微偏着螓首,思索着道:“或许他们还是不太适应听女人指挥?你也知道,黄都统自己麾下的土司狼兵听命于女土司那是传统使然,但你那些警备军可不一样。
你在南疆的几支警备军中,甚至有很多人根本不是汉人,而是当地那些土民中愿意以战功跻身‘汉籍’的‘有为青年’。南疆那边男尊女卑比大明更甚,个别地方的家庭之中,女子在男人面前——比如说男人回家的时候,女人甚至连站着都不允许,得趴跪着迎接男人回家。这种地方的人,你让他们老老实实听女人指挥,自然会有些碍难。”
“这么夸张?”高务实也有些惊讶,但他马上摇了摇头,道:“那不行,就算我现在没空管他们私下底的风俗习惯,但至少在我京华之内不能照搬这套东西。
京华实行的尊卑制度是以大明为范本的,这一条必须严格执行——尊卑只看级别,不论性别。高陌,你记一下,过后让内务部出个条例给我审阅,到时候下发给南疆各部,让他们遵照执行。”
高陌立刻应了。刘馨则笑道:“虽说京华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但警备军中的土民士兵可并不少,你要用什么理由让他们心服口服?”
这一条却难不倒高务实,他眉头一挑:“上国礼仪,让他们学习遵守,那是抬举他们。若是不愿执行,漫说警备军自有军法铁律,即便不动军法,只是断了他们跻身汉籍的前程,我看也没几个人胆敢不满。”
“好手段。”刘馨拍了拍手,然后叹道:“可惜这些手段也只有你说用才能用,就算是黄都统,在南疆行事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坏了你的名声威望。”
这倒是个新说法,高务实有些诧异,问道:“这话怎么说?”
刘馨到底不是寻常人,闻言也没什么顾忌,直截了当地道:“虽然黄都统从来没有表达过这样的意思,但我作为一个近距离的旁观者,自问还是看出来一些的:她生怕别人把她代你主政南疆看作是牝鸡司晨,更怕别人把她当做吕后甚至武则天来看待。”
高务实稍稍有些意外:“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刘馨一摊手:“她有这种担忧有什么好奇怪的吗?你常年在京师为官,离南疆真是十万八千里之遥,虽说南疆各地的警备军也好、顾问团也罢,里头主事之人都是你的家丁或者干脆是兄弟,但……怎么说呢?这些人也还是要听她节制,那么这个局面和吕后、武则天当年的某些时期有多大区别?”
高务实摇头道:“传言归传言,刘邦和李治没死之前,吕后也好,武瞾也罢,可做不得主,事实上主政之人还是她们的丈夫。”
谁知刘馨此时却犹豫了一下,才叹了口气,道:“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她那么在意你在京师是否安全了?”
高务实一愣:“此言……嗯?”他本想问“此言何意”,但却忽然自己住了嘴,想了想,皱眉道:“她是怕我万一要是死了,京华会失控?”
“你怎么比我还不忌口?”刘馨忍不住埋怨道:“别动不动就死啊活的,我看她也算是深受封建礼教毒害……算了,不说这个。
总之呢,我是建议你最好找个机会亲自去南疆巡视一遍,别搞得那边人人只知道黄都统,却不知道你高枢台。你或许觉得京华内部的相互制约体系很完善,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当地民间可不一定。
这么下去,时间长了的话,不仅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关键是对她来说压力就更大了。我感觉得到,她是一门心思向着你的,这甚至让她对她那两个弟弟的安排都觉得十分为难。哦,还有,你知不知道,黄氏土司内部现在对她的不满正在加剧?”
高务实目光一凝,接着沉吟了一番,最后长出一口浊气,沉声道:“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