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勒都齐坐在马上,听着身边的楚库克尔絮叨,过了一会儿,他才突然开口:“楚库克尔,你有没有觉得高太师这一次……有些托大?”
楚库克尔的絮叨应声而断,诧异道:“托大?阿哈是指哪方面?”
伊勒都齐没料到楚库克尔会这样说,也有些意外,反问道:“你以为我是指哪方面?”
楚库克尔道:“高太师是明国的大官,手下有好多好多军队……诶,他现在到底是什么职务来着?”
伊勒都齐一翻白眼,没好气地道:“兵部戎政侍郎兼七镇经略,提督西北军务”。
楚库克尔毫不羞愧地点头道:“这就是了,你看他又不姓朱,却在二十多岁就当了这么大的官,这相当于什么?”
“哦,什么?”
“相当于三十年前脱脱在大汗心中的地位啊!”楚库克尔一翘大拇指:“脱脱是谁?哲别神射,蒙古第一巴图尔(勇士,也音译为巴特、巴特尔,后世学界主流观点认为满语“勇士”的“巴图鲁”也是出自于此),大汗麾下除了阿布之外,还有谁能比脱脱更受信任、地位更尊贵?”
伊勒都齐笑了笑,问道:“那你为何不说高太师是蒙古的切尽黄台吉(此时蒙古不避父讳),偏拿脱脱说事?脱脱是武将,阿布好歹才更像身为文臣的高太师一点吧?”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高太师又不姓朱,但阿布是黄金家族的台吉啊,这不能比!”
“好吧,那你说这个的用意何在?”
“哦,我的意思是说,他在大明的地位这么高,而咱们在大明的官职哪能跟他比啊,他下令让阿哈你去见他,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算不得托大。”
原来伊勒都齐和楚库克尔点齐兵马之后,还没出征就收到了高务实派人送来的“命令”。这份命令是高务实以大明兵部侍郎兼七镇经略、提督西北军务的身份下达给“大明指挥同知切尽”的,要求他本人或遣将“即刻检点兵马,至永兴堡外拜见。”
不过,楚库克尔这般一说,伊勒都齐却大摇其头,道:“你误会了,明人文官架子大,这我是知道的,但我所谓高太师托大却不是说这一点。”
“哦?那阿哈的意思是?”楚库克尔有些不能理解。
伊勒都齐目光闪了一闪,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部此次调动了两万精骑,高太师手里却只有三万余步兵。这般情况之下,他若是让我孤身去永兴堡内拜见,那也还罢了,也符合明人的一贯做派。可他的命令却不是如此,他是让我去永兴堡外拜见——永兴堡外就是我们鄂尔多斯的领地了,他的意思是自己会率军在堡外等我,这还不托大吗?要是我忽然反戈一击,他的人头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呢。”
“阿哈万万不可!”楚库克尔大惊失色,连忙拉住伊勒都齐的手道:“阿哈忘了阿布对高太师的评价了?这般明显的破绽,连咱们都能看得出来,高太师还能看不出来吗?我看他要么就是自信手底下这三万步兵一定有能力抵挡阿哈的偷袭,要么就是另有安排或者埋伏,就等阿哈做出这办事来,他才好名正言顺的动手了!”
伊勒都齐一开始听着还不觉得如何,听到后面这句,才真正吃了一惊,心道:这一点我都没料到,怎么楚库克尔竟然想得如此之深?
那边楚库克尔却没察觉伊勒都齐的疑心,自顾自地道:“阿哈你也知道,阿布曾经仔细研究过高太师在漠南大战的表现,他说高太师这个人最厉害之处就是始终能料敌如神,而所谓料敌如神其实说穿了就是总能猜到对方会怎么想……这就厉害了啊,你要是想在永兴堡外动手,他岂不是早就在那里准备好了要守……守什么来着?”
“守株待兔。”伊勒都齐心中不忿,气道:“你这浑小子,竟把我比作兔子?”
“我只是那个……学以致用。”楚库克尔随口解释了一句,又道:“阿哈,这件事真的不能乱来,要不然到时候只怕连阿布都要被你连累了……”
“好了好了,我只是这么一说,又不是真要做,你着什么急啊。”伊勒都齐甩开楚库克尔的手道:“不过,既然你这么相信高太师厉害无比,那咱们就走着瞧,等我到了永兴堡外,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什么埋伏或者倚仗。”
楚库克尔见他答应下来,总算松了口气,伊勒都齐与他从小长到大,别的先不去说,至少“一诺千金”是当得起的,他既然说不会,那就肯定是不会了。
“好吧,阿哈想看就自己小心着看看,我还要回去守住老营、照顾阿布,就不远送了,阿哈自己一路小心。”
“好,你也小心一些,我这次带走了两万精锐,你要防备博硕克图那小子的同党,千万不能让老营出了事。”
“我知道,阿哈保重。”
伊勒都齐不再多说,点了点头,转而大声喊道:“全军加快速度,明日午时之前必须赶到永兴堡!”
伊勒都齐这一路行军果然很快,次日上午便赶到永兴堡外的荒原,翻过一座平缓的山头,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