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用最最简单的理解和概括,会是什么?
其实就四个字:与时俱进!
社会现实是会变化的,现实变化了,那么与之相适应的事也好、法也罢,都应该随之变化,否则如何适应?
不适应,就会坏事,直到亡国灭种!
虽然戚继光没有细论,但这句话似乎给了高务实一颗定心丸,他的目光坚定起来,缓慢而用力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南塘公所言甚是。法以时迁,则更法以趋时。如今藩禁已成我朝之痼疾,我若不改,所求者何人?虽千万人,吾往矣。”
戚继光微微躬身:“如蒙不弃,末将愿从宫保往之。”
高务实哈哈一笑,转身用力拍了拍戚继光的肩膀,道:“有南塘公在侧,天下何处吾不能往?”
戚继光略微迟疑,问道:“宫保此言……莫非宫保担心有宗藩称乱?”
高务实摇了摇头,摆手道:“宗藩多半无人敢乱,但保不齐有人故意引变,继而怂恿皇上‘诛晁错’。”
戚继光脸色一变:“何至于此?若这般胡为,便不怕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么?”
“南塘公,你莫以为我说的是朝中诸公竟敢如此。”高务实摇头道:“我所言者不在外朝,而在内廷之中。”
“内廷?”戚继光有些意外,暗道:内廷黄孟宇、陈矩二公,岂不都是你高宫保的臂助?
“当道诸公虽执掌权柄,却也不能视内廷如无物。今黄、陈二公与我等齐心,势必便有欲取而代之者也,于是内外相合,总有一日要再次联手……”
高务实微微眯起眼来:“此次我欲掀起开藩禁之风潮,明面上自然文武相合,俱是其言,但恐怕这暗地里总免不了有人要打鬼主意。我思来想去,最有可能既不顾天下安危,也不惧后世名声的,便是那内廷中的野心之辈。”
戚继光狐疑道:“可若光有内廷中人居心叵测,此事怕也难成气候。”
“然也。”高务实点了点头,却又冷笑道:“不过,若是外廷也有人为形势所迫,到时候却未必不会被内廷野心之辈所利用,做出些人神共愤的事来。”
这番话没有一个确指,戚继光听得云山雾罩,总也想不通高务实所指的都是哪些人,不免有些头疼。但高务实既然不明说,想必也有他的理由,戚继光却也不便多问,只好道:“想必宫保已有应对之策?”
高务实叹了口气:“小胜靠术,大胜靠德。此事非我一个戎政侍郎所该深涉,这‘术’是不好乱用的,只好靠德了。”
戚继光越发听不明白,苦笑道:“只要宫保胸有成竹便好,末将也没旁的本事,只能好好替宫保练兵,一旦朝廷有事,禁卫军总可托付。”
高务实含笑颔首:“那便够了,我将来能否过关,说不定也应在禁卫军的表现上。”
戚继光心中一惊,但面色还算沉稳,只是有些忧虑,道:“禁卫军本为击灭图们所练,真不希望用于神州之内。”
高务实淡淡地道:“或内,或外,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更法以趋时’,倒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戚继光听了,便不再多说,只是心里更加担心了一些。
高务实也不再多言,看了看天色,道:“该是回去点卯下值之时了,却不知这次要跳出来的是谁?”
说着,他便转身离去。戚继光送了一程,望着他的绿尼大轿渐渐远去,目光有些忧虑。
身边一员体态敦实的将领见了,忍不住问道:“高宫保今日说话怎么这么云山雾罩,朝廷要削藩?”
戚继光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削藩?还有什么藩值得一削的?”
那将领莫名其妙地道:“既然不削藩,何来‘诛晁错’一说?”
戚继光叹道:“高宫保的意思是,朝廷本不是要搞什么削藩,但保不齐有人会故意把开藩禁说得如同削藩一般,然后暗中策划,弄出一些事来,借此陷高宫保于危地。”
那将领恍然大悟,想了想,又道:“这倒也不得不防,有些宗藩看起来实在不大聪明,弄不好真被人糊弄了也说不定。”
戚继光沉默了一会儿,摇头道:“此非我等可以与闻,想必高宫保既然有所准备,那些人总难在他手上讨了好去,我等还是安心练兵,等待朝廷军令便是。”
那将领倒是个心大的,一听这话,连连点头:“司令说得对,咱们还是练兵等开战才是正理,管他打谁呢——打谁不是军功?”
现在禁卫军中喜欢称戚继光的新职务“司令”,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个职务只有禁卫军使用,实在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听起来格外与众不同,也就显得禁卫军格外与众不同。
戚继光叹了口气,却没有再说话,默默地转身离去。
而高务实到了兵部,果然还是没逃过“采访”,不少人特意在兵部门口等他。见他一来,都围了上来,一边称赞高宫保天下文胆,一边拐弯抹角问这件事究竟要如何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