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其中的核心人物便是韩国公李善长,以他为首形成了朝中的淮人官僚集团。
由于身兼功臣和皇帝同乡两重身份,因此在开国后,李善长任左丞相,位列朝中第一。而在他之后,由其同乡胡惟庸继任为相。
在他们先后掌权的十几年中,由于淮人集团的排挤,使得非淮人官员很难在朝中立足。譬如说身为朱元璋亲信谋士的刘伯温,就因为其是浙东人,所以自入朝后就备受打压。
刘伯温的才华和功劳在一干功臣中显然不算差,但由于淮人官员从中作梗,在大封功臣时,他就只被封为诚意伯,而淮人出身的李善长则被封为韩国公。
由于李善长的挑拨,仅仅在洪武四年,聪明的刘伯温就告老还乡,自此远离官场。但这并非结束:由于之前朱元璋在向刘伯温征询丞相人选时,后者没有为李善长说好话,于是李善长记恨在心,之后借故革掉了刘的俸禄。
经过一连串的打击,刘伯温不久便忧愤成疾,而此时淮人集团的胡惟庸,则借机派医生为其诊治,但蹊跷的事情随之发生:刘伯温在此后一个月便病故了。
由此可见,即便远离政治,淮人官僚依然不肯放过自己的敌人。刘伯温只是他们的对手之一,远远不是全部。实际上当时的淮人集团几乎是以一派之力压制全国——要不然你以为朱元璋真的是脑子抽风了,居然那样大杀功臣?
他是因为发现淮人集团实力已经过于强大,他本人在世的时候倒是压得住,可是太子早逝,太孙有没有这样的威望和能力,那就完全说不准了。于是便有了朱元璋的大杀功臣。
而到明代中后期的嘉、隆、万时代,派系更加分明的“党争”正式登场。
先是嘉靖时,以内阁首辅严嵩为首的“严党”和以内阁成员徐阶、高拱等为代表的“清流”之间的争斗——注意,这时候的“清流”二字不带贬义。
当时严嵩结党营私、大肆贪污,“清流”官员借此不断攻击“严党”。而严嵩也没闲着,他利用权势,先后罗织罪名杀害“清流”领袖夏言等。但在严嵩掌权的二十余年里,“清流”对其的攻击也从未停止:沈炼、杨继盛等先后上疏弹劾严嵩的罪状,只是都未能获得成功,反遭严嵩陷害致死。
严嵩败亡之后的事本书中已经说得不少,此处不再赘言,稍分笔墨说一说原历史上的明末党争。
明末,“党争”之势达到顶峰。先是在万历立太子的问题上,浙人出身的浙党官员基本选择了顺从万历的想法(主要是因为他们正当权),而著名的东林党官员则上疏强烈反对。对此,其他党派又群起攻击东林党。
由此,在围绕太子人选的问题上,各派官员争斗长达二十余年之久。
到了天启时,“党争”又演化为“内朝”和“外朝”之争。因宦官魏忠贤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得以参预机要,又提督东厂,能任意罗织罪名、掌握官员生杀大权,故围绕其身边迅速形成了一个集团,东林党人将之称为“阉党”。
由于魏忠贤得天启信任,故其在朝廷内外权势滔天、为所欲为,对其趋炎附势者络绎不绝,甚至称其为“九千岁”。
见“阉党”专权,败坏朝纲(东林党认为的),于是东林党人开始激烈攻击魏氏一党:左都副御史杨涟上书弹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状,结果被诬下狱,后受尽酷刑惨死狱中;其余东林党人如左光斗、魏大中等也因反对魏氏专权而被下狱折磨致死。
至此,“东林党”势力大为受挫,“阉党”遍布朝廷,直到崇祯时,才被“圣君”一招“斩首战术”给消灭掉——顺便圣君也把自己消灭了。
纵观宋、明两朝的党争,前者多为纯政见之争,如变法派和保守派,且斗争结果仅止于罢相、去官(远离中枢)。
而后者多以官员籍贯划分派别,同乡之间相互抱团,对于非本派者必加以打压、排挤,发展到后来变成“为了争而争”,事事都要攻讦一番,而且相争的结果可谓惨烈:失败者很多都被处以极刑,死于非命。
高务实曾经思考过造成这两种不同局面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他觉得,或许在于两朝的立国之本并不相同。
宋朝堪称中国历史上知识分子最幸福的朝代,宋太祖赵匡胤曾立下“不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者”的誓言并刻于碑上。因此,宋代对知识分子(士大夫)极其宽容,只要不是罪大恶极,引起全国上下的公愤,那便不会被施以刑罚。
即便是与君主相争,往往也没有性命之虞,最多就是外放到地方,远离朝政罢了。这点从范仲淹和王安石的境遇上体现得最为典型。
大明就不同了。明太祖朱元璋出身贫民,对了于吏治的腐败有切身体会。立国后,更以严刑峻法整顿吏治,对官员要求极为严苛,稍有贪腐行径就会被处以极刑。
但偏偏在对待大臣的问题上,他和他的儿子朱棣又为后世做了很不好的示范:朱元璋在处理胡惟庸、蓝玉两位功臣的案子上,光是受牵连而被杀的官员就达到四万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