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栋、麻承恩两人各率领骑兵一千余(手底下各有高家骑丁若干),承担机动袭扰任务,在几字湾中来回散射、冲驰,目的是让炒花台吉不能快速有效的集中兵力,并且在这一过程中持续被“放血”。
这个任务是高务实在马芳的强烈要求下加入进来的,原本高务实只是打算让他们二人在蒙古军刚刚登陆七八千的时候下场对登陆沿线冲阵一次,用以配合京华船队方面彻底截断蒙古军的前、中两部,使其脱节,然后便可以暂时收兵,等待步兵方面进行炮火覆盖、排枪、刺刀阵三战之后的扫尾任务。
但马芳觉得不行——其实也不叫不行,只是马芳觉得高务实对骑兵的使用太过于谨慎,就好像这批骑兵根本不能有所损失一样,要不是不好直言,他甚至想说高务实使用骑兵显得有些缚手缚脚。
马芳是大明国内使用骑兵的头号悍将,别看李成梁现在手底下四万铁骑,比马芳当年的实力更足,但大明公认——甚至还要加上蒙古人公认——的大明头号骑将,仍然要稳稳当当的算在“马太师”头上。
在马芳看来,骑兵和步兵的最大不同,就在于其进攻之快和撤离之快。
进攻快,则对方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调整部署,动辄被其打懵;撤离快,则对方好不容易调整过来准备反击之时,己方骑兵已经撤走了,甚至正在准备下一波攻势。
连绵不断的突然进攻,哪怕每一波进攻都只是一击即走,也仿佛拿小刀子捅人,即便当时不会立死,却也在不断失血,而失血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一定会神情恍惚、力量渐弱。
此时的己方骑兵,就可以改“速度型”为“冲击型”,发动最后的破阵冲锋,一举打崩敌人,奠定胜果。
所以,马芳对于高务实把骑兵当做辅助兵种使用很有意见,强烈建议更改作战方式——也就是现在这样的打法。
高务实从谏如流——他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因为步兵问题,他过去看书、玩游戏之时都会有所了解,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其实没有什么特别高深的学问,就是三大要素:纪律严正、火力密集、正面强打。
是的,不需要什么奇袭,也不需要什么奇谋,就是练一支强军上去硬刚——原历史中的明军之所以在后期拿建州鞑子无解,归根结底就输在一件事上:野战打不过。
任你千般妙计、万种奇谋,一到野战就被鞑子直接正面打崩,那还说个屁?
《孙子兵法·势篇》:“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看起来好像更多的是在强调“奇”,却不知他的前提却是“正”,只有“正”这一方面不弱于人,那“奇”才能起到决胜的效果,倘若你这“正”不能“合”,还谈什么“奇”?
好比一个三岁小孩儿偷袭三十岁的壮年男子,冷不丁打那男子一拳,这自然是“奇”了,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毫无力度、毫无意义,人家回头一巴掌就给你抽飞了。
所以高务实在步兵这一块的思路一贯非常明确,一是纪律一定要严,不管是提高待遇还是加大惩罚,都是冲着纪律严格去的;二是火力一定要强,开发新式步枪、火炮也好,搞军工私营也罢,都是为了加强明军的火力、降低武器的故障率。
至于正面强打,这是战术指挥问题,高务实原则上不直接插手,只是负责把关,并且在策划作战之前先选好预定战场,使其有利于己方的火力发挥。
而骑兵问题,他就真的有些挠头。
其实说起来,骑兵指挥官跟步兵指挥官相比,从古至今就更吃“天赋”,因为骑兵实际上更符合“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一说法,它的特性转换更快,很多时候需要将领临机决断——就好比刚才马芳的计划。
什么时候袭扰,什么时候转为破阵,这个东西没有明确的规矩可言,一切都需要依赖于将领的时机把握,就好比两人比武,对方露出一个破绽,你得在一瞬间判断出对方这个破绽是真的破绽,还是诱你上当,并且抓住那个真正的破绽,坚决而果断的发动必杀一击。
昔日汉武帝欲教霍去病兵法,霍去病自信地道:顾方略何如耳,不至学古兵法。
后世对这句话的解释至少有四五种,但仔细分析一下就知道,霍去病未必是完全不看兵书,他只是批判着在看,因为他后来的成名战法,是“古兵书”中所没有的。
兵学中的最高层次,孙子称为“战道”,孙膑直接称之为“道”。通晓战道或道,是用兵的最高境界。可是如何达到这一境界呢?孙子没有说,孙膑也没有说,其他兵家同样没有说。
实际上,或许根本就不存在一种具体、有效的办法,正如孙子所说的那样:“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这玩意说不好,关键是要靠指挥者在实践中去亲身感悟,甚至可能要靠天赋。
霍去病和马芳这一类人,显然就是这种天赋型的选手,而且这一类型的天才将领,在历史上几乎都是骑兵将领——步兵将领当然也可能有很多人天赋极高,但限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