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便也微笑道:“十余年前,高兵宪年不及十岁,便将大同镇守太监黄公自大同举荐入宫,同时与昔日区区少监陈公交往密切,后来穆庙山陵崩,冯保落魄,黄公与陈公皆进司礼监,权倾当时,至于如今,更不需提矣。
高兵宪得以六首状元出任广西巡按之后,所用两土司,如今在安南宛如左丞右相,无摄政之名,却有摄政之实,相比当年,岂止飞黄腾达?
而近日漠南之战,其麾下直属将领如麻贵、麻承勋叔侄,一升总戎,一升副总戎,甚至麻承恩这次都被调来辽南重用。这还不算,与高兵宪有旧的马家、张家,这次也都鸡犬升天,为其千里迢迢调来委以重任……老爷难道还看不出这位高兵宪的用人风格?”
蒲元毅恍然大悟,但很快却有些面色不豫,看着崔夫人道:“夫人对高兵宪倒是研究很深呐……”
崔夫人一愣,继而面色有些气恼,嗔道:“老爷在想什么有的没的,自从去年年底开始,妾身已经是不敢不研究他了!”
这话就有些古怪了,蒲元毅皱眉道:“这是何故?”
崔夫人没好气地道:“京华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忽然大举进入辽东,咱家那点家底,在辽东或许还排得上号,可在人家京华面前算得了什么?妾身再不研究研究高龙文这位京华的东家,万一不小心挡了他这过江龙的道,怕是连怎么死的都弄不清,就要被人家一口给吞了!到时候,老爷问罪起来,妾身要怎么说?”
说着,崔夫人已是一脸委屈,泫然欲泣。
蒲元毅心头懊悔,自己这是吃了哪门子的干醋,自家夫人连面都没跟高兵宪照过,怎么可能是对他这个人上心?自己这么想,简直是猪油蒙了心,好赖不分了。
他连忙起身,拉着崔夫人的手好说歹说,总算把崔夫人劝得回心转意,这才心中松了口气。
这时崔夫人又道:“老爷刚才把话头岔到这件事上,倒是也提醒了妾身……”
“夫人不要说了,刚才实属为夫的不是。”蒲元毅以为崔夫人余怒未消,连忙打断道。
谁知崔夫人摇头道:“妾身不是说这个,妾身的意思是,哪怕是因为京华的关系,老爷也只能跟着高兵宪走……老爷,现在辽河、太子河的河运势头太猛了,咱家想要继续在这条辽西辽东商道中间赚些银子,没有京华的点头是根本不可能的。
而咱们蒲家虽然也算世代将门,但老爷也知道,辽南这地方种不出什么粮食,靠着那几亩田地,顶多也就凑合着过,其他什么的那是想也别想,唯有行商才能长保富贵。”
蒲元毅这下真是心中一震,略微想了想,便是连连点头:“还是夫人看得长远,能有夫人做我贤内助,实在是为夫前世积德……夫人,为夫知道怎么做了。”
蒲元毅的确知道怎么做了,因此不仅趁着这次图们、炒花联军威逼辽南的机会,通过送信一事表明立场,而且在送信给辽阳的同时,就下令召集家丁,调动卫下各所精锐来海州集结。
同时又送信给盖州的兵宪衙门,表示说值此危难之际,海州卫上下皆愿一死以报兵宪,无论兵宪有何军令,海州卫誓死服从,绝不会有半点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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