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但麻烦就在这儿。”高务实道:“现在俺答死了,他死前有没有留下什么遗命,咱们现在可不清楚。这个恰台吉既然只听俺答的话,万一俺答要是遗命让辛爱黄台吉继位,皇上您说,恰台吉会帮谁?”
朱翊钧果然变了脸色,皱眉道:“那就有些不妙了,辛爱虽然老病,但也是久经战阵之人,在蒙古军中素有威望。如果再加上一个土默特第一战将相助,只怕把汉那吉和钟金哈屯即便联手,也未见得是他的对手了。”
高务实道:“不仅如此,还有一个麻烦。”
朱翊钧惊道:“还有麻烦?你说。”
“扯力克还在察哈尔(其实明代的翻译是“插汉”)。”高务实摇头道:“如果发生刚才所说的情况,图们那厮说不定会打着大元皇帝的旗号进行干涉,到时候后果就殊难逆料了。”
朱翊钧略有些怀疑地道:“图们有那个实力和威望?”
呃,这个……还真不好回答。
达延汗收复右翼蒙古重建六万户制度后,大汗权威得到恢复和提升。在达延汗一系“黄金家族”统领下,各万户各部落服从达延汗的号令,蒙古社会又一次形成统一局面。
达延汗去世后,当时已经被分封到右翼蒙古担任济农的达延汗第三子巴尔斯博罗特登上汗位。尽管他即位后“未及执理政事,即为天命所夺”,在位时间极短,但从当时的长子继承观念来看,这毕竟是一次对汗位的僭夺。这一事件说明,当时蒙古左右翼之间已经出现了逐渐分离的趋势。
这种分离趋势也出现在各个万户甚至是各个部落之间。影响最为深远的是嘉靖三年时,兀良哈万户袭击喀尔喀万户属部,挑起战乱的那一次。
当时,消息传出,俺答汗立即率部远征兀良哈,由此拉开了各万户与兀良哈万户之间长达二十年战争的序幕。
蒙古各万户对兀良哈的军事行动先后共进行了六次。其中,对兀良哈的第四次征讨,是由墨尔根济农、俺答汗率领的右翼三万户和博迪汗率领的左翼察哈尔、喀尔喀万户共同进行的,此役一举击溃了兀良哈万户,并将其肢解,多数部众被瓜分到五个万户中,如今辛爱的领地,就有一部分来自于此前的“兀良哈遗产”。
但问题在于,这次对兀良哈万户的征剿,是参加行动的各万户“商定”的结果,而不是大汗——达延汗长孙博迪汗决定的。也就是说,早在那个时期,大汗的权力就已经再度遭到削弱,蒙古再一次陷入没有统一政治权威可言的地步。
事实上,在这段历史时期内,右翼三万户在墨尔根济农、俺答汗的统领下,步调倒是比较一致,而他们与左翼万户则处在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中。
到了嘉靖二十一年,墨尔根济农去世后,俺答汗成为右翼蒙古事实上的首领。早年的战绩先都不说了,光说隆庆年间的封贡之后,他统领的土默特等右翼万户实现了与大明的和平贡市,发展了农业、手工业,实力日益强盛,与蒙古大汗统领的左翼万户之间的关系自然也更加疏离,甚至时有竞争和对立。
不过,朱翊钧之所以怀疑图们的“领导力”,却是由于去年(万历九年)下半年的一件事:
去年七月,“土蛮(图们)方移壁一克磕力、把汉磕力,与速把亥祭纛,定以八月初十日直捣宁前,期而不至者,罚治。后土蛮以酋长老思罕未至,与诸虏改约。至二十日,夷使以檄速之,又不至。西虏至者,唯蟒古互一枝而已。土蛮不得虏,不敢入。九月,虏始……分道而驰。”
发生这件事的时候,高务实还在赶回京师的路上,他是到京之后才知道的。
这事说的是什么呢?是说本来图们汗与其他部落首领约定好,八月十日合兵进攻辽东宁前兵备道的辖区,对“期而不至者”要处罚,但酋长老思罕逾期不至,改变日期后,经过图们汗檄文催促,依然不如约前来会兵,只有蟒古歹一位首领如约而至,图们汗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把行动往后延期一个月。
由此可见,此时图们汗作为“全蒙古的大汗”,其权威已经衰落到了什么地步,朱翊钧怀疑他的权威,并不是无的放矢。
但高务实是个很会“引导”的人,他马上道:“进攻大明,图们的命令不好使,这不奇怪,尤其是宁前……那里不仅是李成梁的直属防区(辽东总兵驻广宁),而且离蓟镇也不算很远,蒙古各部被他们二人打怕了,好端端的哪里肯去惹这两人?”
“但是!”高务实强调道:“如果插手土默特内乱,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朱翊钧思索着,问道:“因为这是统一蒙古的一个机会?”
“不!”高务实断然道:“其他各部绝不会因为图们有统一蒙古的机会而帮他,正相反,他们不会乐意看见图们统一蒙古。”
朱翊钧呆了一呆:“那是为何?”
“因为统一蒙古只对大汗有好处,对他们没好处啊!”高务实一摊手,道:“您想,蒙古统一了,大汗一言九鼎了,那他们这些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