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立威耳……你要行威权?”
郭朴这句话问出来,高务实顿时哈哈一笑,摇头道:“老师说哪里话?学生不过一个区区新科举人,哪来什么威权?”
高务实说到此处,忽然面色一正:“这是‘高党’的威权。”
郭朴看着他,半晌不曾言语,最后叹了口气:“你这是在替肃卿批评老夫呀……可是,你要知道,老夫毕竟不是肃卿。这所谓的‘高党’,是他一手捏合打造出来的,所以他在之时,可以对‘高党’如臂使指,但老夫却不能,能维持眼下的局面,就已经很难得了。”
“大舅那边,学生会去和他交流,老师不必担心。”高务实很有把握地道。
郭朴微微皱眉,想了想才道:“你该不会觉得,张凤磐之所以在高党内另成一派,单单是他自己想要抢班夺权这么简单吧?”
“学生虽然愚钝,还不至于这般肤浅。”高务实哑然失笑,道:“我大舅固然也是胸有大志之人,但他同时也是足够聪明的人,不会看不出来三伯当年的安排和用意。他知道自己必然是高党的下一代党魁,这一点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去争,三伯已经做好了安排。”
“嗯……那依你之见,现在张凤磐是个什么情况?你知不知道,凌云翼原本的安排是南京兵部尚书,为何会在他还没有赶到南京赴任时便又改了旨意,让他出任北京兵部尚书了?这件事就是你大舅张凤磐的主意。”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张四维虽然是高党的大佬之一,更是大家都很清楚的“高拱接班人”,但他的基础盘和高拱不同,高拱的基础盘有三大点:一是宫里的绝对支持(早期隆庆,后来两宫和朱翊钧);二是当了多年的学官,自己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尤其是他隆庆三年年底起复之后,更是塞了一大帮学生进科道,用以掌握言论制高点;三是他兼任吏部尚书,见官大三级。
但张四维的基础盘则不同,他原本是晋党的后起之秀,杨博和王崇古之后,晋党就是以他为核心的,所以他的基础盘其实是晋党。
至于原先高拱的基础盘,其实大部分暂时都在郭朴的旗下。当然,其中有一部分是因为高拱与郭朴关系密切而投入,另一部分则是因为高务实对老师的支持而暂时投入——在这部分人眼里,郭朴其实只是暂代高党党魁,高务实才是真正的高拱继承者。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张四维的做法有些奇怪,凌云翼是典型的徐、张一脉,既不是高党嫡系,也不是晋党,张四维力主将他调入京师,完全说不过去。
高务实略微蹙眉想了想,才问道:“老师,自去年马乾庵公(马自强)去世后,内阁是不是没有增补阁臣?”
郭朴一时不知道高务实为何思维又跳跃了,因为这个问题似乎与张四维调凌云翼为本兵没有直接关系,但郭朴还是点了点头:“老夫曾经上疏请皇上增补阁臣,但皇上认为眼下三位阁臣已经够了,无须增补。”
现在的三位阁臣,就是首辅郭朴、次辅张四维、群辅申时行。
高务实点了点头,道:“学生猜测,我大舅可能想增补阁臣,但他想要增补进内阁的这位也是所谓高党,然而此人的资历恐怕还有些不足……如此,我大舅便先提拔凌云翼,这是在安抚心学一派。”
郭朴皱了皱眉,沉吟道:“但他没有与老夫提过此事。”此事,自然是指张四维想要推荐人入阁的事——理论上来说,推荐谁入阁可不是次辅的权力,而只有首辅能做。
高务实无所谓地道:“或许大舅是觉得,推荐此人入阁不会让老师觉得为难,他可能认为到时候向老师提一句,老师就会答应。”
郭朴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是么?你能猜到他想推荐谁入阁?”
高务实心里其实冒出了一个人的名字,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这却不好说,不过明日学生便打算去拜见大舅,到时候问他便是了。”
郭朴点了点头,又问:“既然你认为凌云翼调任本兵是张凤磐用以安抚心学一脉的手段,目的是援引某人入阁,那现在你还坚持要逼退凌云翼吗?”
高务实微微一笑,但言语之中却毫无笑意:“没错,这个尚书,不能让他做了。”
郭朴皱起眉头:“就因为今天的事,你就这么坚持?还是说,太后和皇上有交代?”
“皇上确实对凌本兵很是不满,但皇上的话说得不是很清楚,倒也未必是非要把他给罢官或者怎样。”高务实实话实说,但又补充道:“逼他致仕是学生自己的主意。”
“老夫还是那句话,为什么呢?”郭朴深深地皱着眉头:“你这么做,不是叫你大舅为难么?”
“不会的。”高务实淡淡地道:“凌云翼自己取死有道,怨不得别人。至于心学一脉会不会因此挑起争斗,也不必担心,学生自有办法安抚。”
高务实这番话,显然有两层意思,而且郭朴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所以说你还是要行威权。”郭朴叹道:“你是要让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