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商社的对手,出在海上。
从隆庆末年高务实建设天津私港算起,到如今已经有将近八年时间了,在这八年里,高务实再次让世人见识了点金手的神奇——甚至不止一次。
首先是天津港的崛起让人瞠目结舌。原本按照旁人想来,所谓漕、海并行,无非是把一部分漕运无法完成的任务转到海上,而漕运本来就是个亏本买卖,所以海运那边也应该是无利可图的。
漕运是不是亏本买卖?肯定是,这一点高务实清楚得很,他前世闲暇时看过关于明朝漕运的几本专著,通通都认为漕运肯定是亏本买卖,而且有详细的数据支撑。
其实大明的漕运,本身就不是一个盈利性的事业,大明朝廷也从来没有把成本问题当做大事来看待。
比如就漕粮来说,尽管为了运输而付出了高昂的费用,但朝廷仍然不时以低于初始的价格在京城市面上出售粮食,这难道是在从成本方面考虑问题吗?显然不是,这是从京畿地区统治稳定的角度考虑问题。
劳力的消耗,尤其是维持漕河河道的劳力消耗,常常不在漕运当局的考虑之列。事实上,在全国上下竭尽全力把粮食运到北方的同时,私商却在淮河地区、湖广地区把粮食运到南方。
高务实对于漕运问题印象最深刻的,是某本专著里曾说:“1632年,户部尚书上奏明廷报告说,大量以实物缴纳的税收还未征收上来;其中包括清单上由苏州缴纳的蜂蜜,它的价值还不到28两银子。这份上奏是在全国纳税欠款超过1700万两银子的情况下提交的。
此外,钱币流通渠道也能反映出缺乏系统管理。1592年,北京所属宛平县向中央政府规定的27个兵站和机构(其中一些坐落在长城上)交货。可是,全部物品所值不到2000两银子;其中一些物品所含价值不到50两,有一些甚至只有一、二两。我们对此并不感到吃惊,在漕河管理问题上,明代官僚同样设置了许多成本大、浪费多的程序。”
漕河也就是大运河,本身是一条人造河流,它的运作效率,不但同黄河的含沙量、高邮湖的水位和华北的冰冻季节有密切关系,而且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取决于时人的看法及对种种问题的反映。
漕河占有突出地位并一直是唯一向京城运输的干线,主要原因是什么?在漕河上运输的物品数量及品种如何?如何管理漕河?怎样才能不亏本?
高务实很清楚,真正决定这一系列问题的,其实并不是自然环境,而是主导朝廷的思想观念。
但高务实暂时还搞不定这个问题,别说他现在只是区区一个举人,就算他现在成了首辅都不行。要搞定这个问题,他不仅需要成为首辅,还需要皇帝的全力支持,还需要有一大堆的门生故吏、政治盟友,甚至还需要在士林之中拥有崇高的声望,否则根本无法应对朝野上下的反对之声。
所以,他只能先避重就轻地把一部分漕运功能转移到海上——这还是靠着当初高拱这个支持开海的首辅三伯才办到的。
然而,转移了这一部分漕运功能之后,天津港就能发达起来吗?当然不能。
如果光是靠着这一部分海运漕粮的中转生意,高务实的天津私港顶多能保证不会自己把自己饿死,想要发达肯定不够。所以高务实一早就准备了配套的办法,那就是……招商引资。
当然,不是招商引资来天津建厂,而是通过将天津港的设施建设完善,吸引更多的南方商人通过海运把货物贩卖到京师、贩卖到整个北方!同时又将北方的货物通过天津港运回南方贩卖。只有形成这种欣欣向荣的南北贸易热潮,作为天津港的拥有者,他才能在其中获得足够的利润。
于此同时,高务实也没有局限于港口本身,他在天津港开始盈利之后,就开始瞄准更多的优良港口,同时还开始着手建造自己的造船厂。
他依然沿用了此前的老套路,也就是提前购买荒地这个办法,在环渤海区域内建设新港。迄今为止已经建设完成的新港口,包括辽东辽河出海口的营口港(这是高务实为了叫起来方便改的名)、滦河出海口附近的唐山港、山东北部的莱州港以及山东东南方向的胶州港(后世青岛)。
这其中,天津港、唐山港、营口港和莱州港四港是他的“环渤海商业圈”计划的四大支柱港口。
天津港因为背靠京师,核心地位是肯定的,所以规模也是最大;唐山港的主要意义是往外输送开平三大厂的产品,民用和军用都有,不过由于货物相对单一,市场也还有限,所以这个港口规模是目前最小的一个;莱州港主要承担向山东买卖货物的中转站,因为目前的山东经济和人口核心主要在后世济南一带的内陆,而莱州相对离得较近;至于胶州港,其实主要是高务实向南拓展的一个“锚地”,它的商业价值本身还比较有限,但它同时还有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成为高务实的第一个造船基地。
青岛港的地理优势自然是无与伦比的,除了本身就是天然深水良港、避风避浪各种自然条件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