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上谕下达。
司礼监太监黄孟宇、陈洪等传奉皇后懿旨、皇贵妃令旨、皇帝圣旨与内阁、府、部等衙门:
“大行皇帝宾天先一日,召内阁三辅臣至御榻前,同我母子三人亲授遗嘱,说东宫年少,要他们辅佐。又特言大学士高拱总揽政事、高务实仍陪东宫读书。今东宫继统,念大行皇帝遗命,特加大学士高拱为太傅。另,准高务实辞太子伴读,仍假原官,特任观政,皆从原司本职。
又,有司礼监掌印太监孟冲者,心念大行皇帝玄宫未成,寝不安席、食不甘味,自请坚辞司礼监掌印而往天寿山督建大行皇帝山陵。我母子三人感其孤忠,全其臣义,故准其辞。孟冲改昌平镇守太监兼掌皇陵督建,另荫一侄锦衣卫指挥佥事。
因司礼监掌印出缺,冯保为司礼监掌印太监,调度各监、司、局;黄孟宇、陈洪、张诚、陈矩四人仍为司礼监秉笔太监;黄孟宇兼钦差提督东厂太监;陈洪兼御用监掌印太监,调度惜薪、钟鼓、宝钞、及混堂四司,另掌内承运库、司钥库;张诚兼尚宝监掌印太监,另掌银作、浣衣、巾帽、针工、内织染、酒醋面、及司苑七局;陈矩仍兼御马监掌印太监,另掌兵仗局。”
这道“三位一体”的上谕下达到各府、部、院后,立刻引起了广泛议论,因为这道上谕确实颇有些玄妙。
高拱加太傅可能是其中最没有波澜的一件事,毕竟他作为三朝阁老、托孤首辅,无论外廷的官员们对他抱持何等看法,但大家毕竟同属文官体系,还是乐得在这种时候看到高拱的地位更高一些的。再说,新帝登基嘉赏老臣,也算是题中应有之义,无非高拱在实权上赏无可赏,只能提高一下这种荣誉地位罢了。
而且太傅这个荣誉,高拱也的确当得起——他本就是大行皇帝的帝师,东宫此前出阁讲学时,他也是和成国公朱希忠一起“知经筵事”的,所以放在现在,高拱已经算是两代帝师了。
两代帝师,挂个太傅头衔怎么了?合情合理。
让外廷比较意外的一件事反倒是司礼监的调整。首先,司礼监的调整原则上来说属于帝王家事,按照往常的惯例,司礼监掌印换人通常也就只通知一下内阁,再由内阁转告六部及各府各院即可。
但这一次却不同,上谕明发不说,而且还是直接通知到各部院。这就有点古怪了,就好像宫里急着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调整一样。
宫里急什么?这个时候不是更应该万事镇之以静吗?
再就是孟冲的请辞也很古怪,要是孟冲只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之一,请辞去督建大行皇帝皇陵,或者带职兼任督建,都说得过去。可他是掌印太监啊,相当于内廷首辅,身处这种位置,一般来说怎么可能辞职呢?真的就因为对大行皇帝感情太深?
但你要说他是犯错被贬,好像也说不过去,人家不但督建皇陵,还兼了昌平镇守太监,可见宫里对他还是信任的,更何况还荫其一侄为锦衣卫指挥佥事,说明荣宠也在。
至于冯保等人依次递补,看起来反而不是很显眼,他们之中真正有些显眼的,不是冯保,而是黄孟宇。
黄孟宇跳过陈洪掌握了东厂,这才是此番司礼监“依次递补”中唯一的例外。
原本,黄孟宇的资历就在陈洪之下,他在司礼监的排名本来也是在陈洪之后的,这次反而由他出任东厂提督而不是陈洪,这只能说明黄孟宇在内廷的地位上升了,而陈洪虽然手里的实权更宽泛了一些,但实际核心的职权还是管理宫内财务用度,相当于原地踏步而被黄孟宇超越。
至于后面的张诚和陈矩,他俩的变化不大,一个掌握档案、印章,同时负责宫里的各项供应;一个掌管内廷军务,顺带管理内廷部分的军工制造。
这次司礼监的调整意义重大吗?那要看是谁来回答。
对于想走内廷门路争取升迁的人而言,肯定有些意义,至少送礼的对象变了,除开直接送钱的部分,其他部分都要顺应对方的喜好来相应的调整一下。
但这点意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实在不行全送钱不就结了!
那么对于其他的朝臣呢?对他们而言,司礼监的人事调整跟他们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这也是以往司礼监调整人事从来不明发上谕的原因。
不少官员私底下调侃:“两宫和皇上要么是不知道规矩,要么就是故意向阁、部各衙门示好,才会连内廷的调整都知会得这么清楚!”
高拱得生太傅是顺理成章,内廷的调整他们也管不着,惟独另一件小事他们觉得可以讨论一下子。
上谕的原话是“准高务实辞太子伴读,仍假原官,特任观政,皆从原司本职”。
“仍假原官”,说的是“假翰林院侍读学士、假詹事府左春坊左谕德”;“皆从原司本职”说的是别管他现在的官名是什么,他原本做什么事,现在还做什么事。
嗯,这算一句说明性的补述。
也就是说,高务实请辞太子伴读,被两宫和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