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务实当然知道皇帝所谓正事为何,不过他却笑道:“那皇上倒是来得巧了,臣这里也正有一件正事要启奏皇上。”
不知道是不是高务实威望过甚,他这句话一出口,陪同皇帝前来的几名亲随都是微微变了脸色,甚至连陈矩都是心中猛一咯噔,下意识瞥了四周一眼。
这一眼瞧过去,陈矩心中更惊。
你道为何?却见这马场四周俱有高家家丁把守,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远处还有瞭望哨四处,扼于马场四角。这些家丁皆着褐色曳撒,左胸绣有京华“书与剑”纹章,个个高大威猛不说,而且皆佩雁翎腰刀,以左手扶之,人人目露寒光。
见心斋中这般架势,皇上却只带了几十名随从,其中还有半数从未见识过兵锋,不过是深宫宦官罢了。即便是东厂几位大珰,手底下现在也无人可用,至于锦衣卫官兵,方才在见心斋门外留了一些,进来的只有六人。
换句话说,倘若这见心斋中有人要对皇上不利,皇上的护驾力量恐怕不超过十人可用。
十人?瞧瞧见心斋里头这安保配置,别处不说了,光是马场这儿,至少就有两百精锐家丁——精锐是肯定的,看他们胸绣书剑纹章,肯定是内府护卫了。
据说京华内务部的内府护卫选拔极难,一二三等护卫各有标准。即便是地位最低的三等护卫,也需要立下至少三次战功,且必须有手刃毙敌记录者方可达到遴选底线。至于最终如何遴选,这事陈矩也不清楚,毕竟京华这内务部的消息外人所知甚少,他知道的这些都不过是公开消息。
总而言之,以陈矩的判断,如果这周围的两百内府护卫现在要坚守马场,那么马场外就算调来一千锦衣卫,想必也是难以攻破的,甚至搞不好还会被反杀——毕竟如今这锦衣卫还有几个会打仗啊,换了禁卫军来还差不多。
不过,陈矩他们想得虽然多,但看来皇帝却不瞎想。只见朱翊钧虽然面露异色,但却只是疑惑道:“是么,却是何事?”
皇帝当然疑惑了,你高务实都闭门谢客十几天了,就算朝中有什么大事,按理说你也不应该知道啊——当然,按理是按理,哪位重臣闭门谢客会真的把自己搞得闭目塞听呢?
只是,就算你知道外头有什么大事,你也不应该当着朕的面揭破才对吧?这一点,才是朱翊钧面露异色的原因。
面对皇帝的疑惑,高务实却笑道:“皇上,容臣给您看一件东西。”说着便转身走到自己刚才那匹黑马边上,从马臀右侧的皮套里取出一支短铳。
朱翊钧周围的护卫大吃一惊,连忙往前两步,联袂拦在皇帝身前。此时高务实正拿着短铳走来,见此情形不由笑道:“尔等休要作此惺惺之态,殊不知本阁部三十年前就曾在陛”
不过,说是这么说,高务实却依旧停住脚步,改持枪为双手奉上之态,看着朱翊钧。
朱翊钧面色坦然,伸手拨开身前两位护卫,呵斥道:“朕与元辅名虽君臣,实则知己,况乎先帝临终托朕于高氏伯侄,元辅昔年虽幼,何异于顾命!尔等速速让开,莫惹世人嘲笑。”
护卫们无奈,只好让开。却见高务实双手再往上微微一抬,作献上状,脚下却不往前稍动。皇帝主动走上前去,毫不在意“凶器”,一手取过那支短铳,一边左看右看,一边出言问道:“你是让我看这把短铳?”
“正是。”高务实见朱翊钧已经接过短铳,动作也轻松下来,不过马上提醒道:“皇上,这把短铳是臣方才比试用剩的,弹药已然入膛,只要扣动扳机便可击发,还请千万小心。”
这下连朱翊钧也吃了一惊,手中下意识一顿,瞪眼道:“好你个高日新,朕要是失手走火,看你如何收场。”
高务实道:“皇上又不是没碰过火铳,至少不可能把枪口朝着您自个,既然如此,问题就还不大。”
“是么?”朱翊钧忽然把枪口对准高务实,道:“万一是打了你呢?”
高务实面色极其平静,坦然地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朱翊钧哈哈一笑,把枪口朝下,但却左右张望着道:“你是泰然自若,可你看看你周围这些护卫家丁。”
高务实左右一看,却见马场周围那些原先都按规定保持左手扶刀状的护卫家丁们,此刻都已经下意识换了姿势,皆以右手抓住刀柄,低头含胸,稍稍弓身,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和皇帝这边。
高务实统兵有年,自然知道他们这个动作的含义——低头含胸弓身,这是紧盯目标,随时可以迅速启动冲刺的前置动作;右手抓住刀柄就更简单了,毫无疑问是为了随时拔刀。
这就有点小麻烦了。皇帝的御前护卫怕高务实刚才伤害到皇帝,但警惕的动作会被视为对高务实这位元辅重臣的不敬,因此皇帝亲自出言呵斥。现在他高务实的护卫又明显有警惕皇帝的动作,这该如何解释呢?
要知道,皇帝的护卫对任何人展示警惕,这本身并没有过错,因为皇帝是九五之尊,其他任何人都是他的臣子,护卫们忠心护君何错之有?皇帝呵斥他们,也只能出于维护自己对高务实完全信任这个立场,而不能用其他理由。
然而,两边对调可就不同了。你高务实的家丁凭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