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皎因为醉酒的缘故,头还是疼着的。
听了四喜的话,急忙起身,匆匆洗漱更衣,来到外间。
此刻江禀怀早已经在堂下跪倒,这小小的成安县,哪里能想到有朝一日会有圣旨来到。
宋皎出来之时,那宣旨的太监瞟了一眼,却见宋按台一身赤色官袍,一张脸其白似雪,偏偏的眉目清丽动人,跟先前见过的那些朝臣全然不同,不由微微怔住。
宋皎跪了地,那太监反应过来,这才宣读皇帝旨意。
旨意非常的简单,可以用一句话概括——御史台西南道巡按宋皎,即刻回京。
皇帝并没有提过叫宋皎回京的原因。
但天子行事,自然不必过于交代,只一句话而已。
可突然间这么急召回京,却让宋皎有些心神不宁,她强行镇定,从内侍手中接了圣旨,谢恩起身。
那传旨的内侍千里而来,倒也有些乏累,本想在衙门歇息,叫这些穷酸地方的小官儿伺候伺候,不料看这县衙的简陋破烂情形,江禀怀的衣衫上还挂着补丁,他实在难以安身,便道:“按台大人,圣上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宋皎道:“是,下官即刻打点动身……不过公公,不知皇上为何突然急召下官回京呢?”
内侍呵呵笑了声:“皇上想召谁就召谁,难道个个都有缘故?宋按台进了京面圣之后,自然会知道的。还是不要多问,速速启程,别耽误了时候罢了。”
宋皎知道内廷的太监们难缠,便不再言语。
内侍道:“我想着去前头宁州府歇息,按台是要一起动身呢,还是……”
宋皎道:“下官还要收拾收拾,公公且先行,下官稍后便来。”
如果是个富丽堂皇物品丰盛的地方,这内侍只怕还会坐着等宋皎“收拾”,可是看这县衙屋檐漏水、桌椅斑驳掉漆甚至残腿短角的样子,觉着自己实在不能受这个委屈,于是爽快答应。
宋皎跟江禀怀送到门口便止步,那内侍匆匆往外,一刻也不想多留。
走出县衙之时,他身边的小太监诉苦道:“公公,这一路颠簸,整个人都散了架子了,怎么还要赶路?”
内侍道:“瞎了你的眼,你看看这是人能住的地方么?少不得再受点辛苦,去宁州府安歇。”
小太监的双腿微微叉开,叫苦连天地:“奴婢的腿都要断了,那里都撑不住了。”
内侍笑骂了声:“狗东西,挨着些儿,到了宁州府叫人好生伺候伺候你,若是在这儿……我看只有冷茶剩饭给咱们吃,别说是伺候的人了,都是些没什么眼色的。”
小太监送他上车,又悄悄地:“您老可别这么说,皇上特意下旨意急召宋按台回京,许是因为之前他办的差事好,所以想要提拔呢,这会儿可不能得罪了人。”
内侍皱皱眉:“提拔?到底是提拔还是怎么样,谁说的清呢。罢了,先走吧。”
上了车,一行人迅速远离了成安。
而在这些人走后,从县衙的门口,诸葛嵩缓缓走了出来。
他本是想拦住那内侍,询问皇帝为何突然下旨,但他心里隐隐地猜到一个可能。
而且此刻若是他现身的话,这内侍必然知道了东宫的人跟在宋皎身边,却是不大妥当。
这会儿在县衙之中,江禀怀一脸失望:“真想不到,贤弟才住了一夜,竟然便有旨意下降。我本想着好好地一尽地主之谊呢。”
宋皎心里虽然也为这突如其来的圣旨狐疑,面上却是若无其事,便安抚江禀怀:“横竖我到底是来了成安,昨儿又好好地喝了一场,总算也是不负此行,江兄又何必有什么遗憾之感呢。再说,他日若是江兄出头,想来在京内相见之日还有期呢。”
江禀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有万语千言,但却字字沉重,竟是无法出口。
最终只道:“夜光的话,为兄谨记在心。”
宋皎从来不喜这离别时刻,眼中已然湿润,只怕要给江禀怀看出来了,她便忙转身假装吩咐小缺跟四喜的:“去看东西,备车马。”
不过是半个时辰,车马行李已经都收拾妥当了,小缺来的时候很是嫌弃这破烂的县衙,但没想到只住了一夜就要离开,却又不舍起来:“真是的,我还想着多在这儿转转呢,又没机会了!”
说着回头对四喜道:“都是你这小四喜的嘴不好。”
四喜道:“怎么怪我呢?”
小缺道:“昨儿你说什么……太子殿下亲来、或者把主子调回去,今儿岂不就应验了。”
四喜瞪着眼道:“我哪知道,我是随口说的,再说调按台回去的是皇上,又不是殿下。”
宋皎扫了他两人一眼,并没做声。
小缺却并不敢很招惹四喜,便又笑道:“你的嘴既然像是开过光,那你不如再说说,咱们这回程路上会得一大笔银子,如何?”
四喜瞪了他片刻:“呸!”
丢下个白眼便离开了。
小缺笑笑,也正要走开,谁知宋皎因为听见他说银子,突然想起来,忙把他叫来问道:“咱们还有多少钱?”
“钱?你问这个干什么?”小缺一听到宋皎提前,本能地头皮发紧,下意识地捂住钱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