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点微妙。
其他人点头恭敬,滚刀肉似的焦孟二人当下表示要给王府正院先安排上,焦将军说,“小老头手艺不错,可要把炕盘结实了。”
老张头诚惶诚恐,嘴唇哆嗦着一张一合,犹如脱水的鱼。
赵禛周身释放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垂眸敛去了眼中一切情绪,杨久看着觉得有些可怜,他应该是想开个玩笑、融入到欢声笑语里头去的……与其说王爷是冷漠,不如说是失落和尴尬。
杨久张嘴,“叽咕,叽咕,叽咕……”
一连串的打嗝。
她连忙捂住嘴,尴尬地低头。
尴尬到一块儿去了。
“去喝些热水。”沈琦关心地说。
杨久点点头,“我……叽咕……”
还是老老实实闭嘴吧。
沈琦拉着杨久出去,她们前脚刚出门,后脚屋子里就传出了笑声,方才的一切仿佛被杨久的打嗝掩盖,谁都没有提,转而说起了火炕哪里哪里不错,还需要用时间长了进一步看看效果……诸如此类,这群人考虑的很多。
往前数几年幽州府还是有朝廷府衙的,知府死在任上,上书朝廷,朝廷却没有派人赴任,知府的职务空悬,府衙上下政务渐渐归王府实权管理,渐渐,幽、靖、单三州的军政权力都握在了赵禛手中。北境苦寒,幽、靖、单三州更是悬于边境,在京都富庶之地的人看来三州乃是不毛之地,是流放、罪恶、死亡滋生的地方……
朝廷管不到北境,朝廷的温暖延伸到幽州三地时已经冰凉。
最近幽州城内上下讨论最多的还是石炭、煤饼炉子、蜂窝煤。
张三和李四说,王府在坑人吧,明知道石炭有毒,还让大家用。
王五和钱六说,煤饼炉子不贵,一个十五文,还可以赊账,有钱了再还,这么好的事儿估计里面有猫腻。
钱六听李四说,在屋子里烧石炭一定要开窗,不然全家死光。
……
……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在王府火炕成品出来的那天下午,钱六揣着手走在巷子里,刚从老丈人家回来心里面不是滋味的很,他是去借柴的,但老丈人家也快见底了,几个外甥冷得哭都哭不出。谁家不是呢,这日子没法过了。
“唉!”钱六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路过李四家,看到李四加门口有一行黑印,李四在院子里堆着什么,他还要看清楚,李四讪讪地合上了院门;钱六继续走,路过了王五家,听里头有孩子清脆的声音,“爹爹,煤饼炉子好好用。”
他脚步匆匆,到自家时要先经过张三家,迎面差点和张三撞了个满怀,他看到张三手上提着个煤饼炉子,大开的院门里能看到院子里堆着整齐的蜂窝煤。
张三如常地打招呼,“回来了啊。”
钱六猛地搓搓脸,转身大步冲了出去。
奶奶的,都是群坑货!
新生事物的出现总之伴随着各种质疑、揣测、抵触……当这个事物曾经带走过很多人性命时,它就成了洪水猛兽。府衙推广蜂窝煤和煤饼炉子时就遇到了一系列问题,百姓们不敢吭声反抗,就默不作声地排斥。
但冬天的冷由不得人,总有人第一个去吃螃蟹。
用过的人都说好。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在王府带头、官府主推下,煤饼炉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流传开了,当那些头铁的人发现时,一些人家已经用了一段时间了。
钱六急急忙忙冲进老丈人家,“爹,他们都在用煤饼炉子,我带你去买……”
然后看到他老丈人笨拙地在点煤饼炉子。
钱六,“……”
老丈人脚上有些挂不住,黑着脸说,“毛毛躁躁的干啥,过来帮忙。”
钱六同手同脚地走了过去,木着脸。
老丈人就是过的桥比年轻人走的多,很快就恢复如常,他感慨地对钱六说:“我老早就想让你用了,但你强着头说那是害人的玩意儿,不准用,我就没吭声。可是我想着,王爷都在用的东西怎么会不好,刚才你来,我就准备带你去衙门那边买一个煤饼炉子回去的。”
煤饼炉子十五文,蜂窝煤两个一文,都很便宜,还可以赊账,开春种田有了收成后再还。
钱六支支吾吾地说:“他们都说不好。”
“屁,咱要信王爷,要不是王爷带兵打仗,把草原蛮子赶出去,咱们早死了。”老丈人骂着。
钱六用力点头,“嗯嗯,信王爷,信王爷。”
“还有杨公子。”老丈人补充。
钱六,“谁啊?”
“傻子,让你少听多动脑子,这些都不知道!差役说了煤饼炉子是王府中的杨九郎公子想法子做出来的,说服了王爷让大家伙用上。”
“这样啊,那杨公子是大好人。”
翁婿两个守着煤饼炉子,炉子上煮着水,热气不断,暖黄的光照着孩子们好奇的快乐的脸。
王府东跨院甲字房,新奇玩意儿看过了,将军们就随着王爷去丙字房,那边叮叮当当的捶打声几乎不断,一听便知是干什么的。老张头带着小儿子蹲在门口,老张头拿出品相不咋好的烟丝塞进了烟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