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秋斋里。
张府医上前去,知道这就是之前被摔成那傻子的顾姑娘,心里微微咯噔了一下。
傻子居然也能得宠——真是活见鬼了。
苏培盛来的路上就给他含蓄隐晦的解释了一下:也不算是全傻。
半傻子吧。
就是有时候头脑能清醒些,有时候又犯糊涂。
但是……偏偏面对四爷的时候,就讨喜的很。
还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四爷的女人——他又不需要她们去考状元。
张府医心中念着这些话,到了顾幺幺面前,腰弯得格外低,甩着袖子恭恭敬敬地请安。
顾幺幺也没多说什么,客客气气地让人起来之后,就给问诊了。
原主的身体确实是有些体弱的——这个没错,再加上受过一次伤,是得好好调养调养。
而且姑娘到底年纪小——张府医一边把脉,一边就想着该隐晦的提醒一下四阿哥。
还是得节制一些。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就从侧面证实了,顾姑娘确实是得宠。
……
问完了诊,给张府医送上的茶水也就凉了。
雅诗轻手轻脚的把茶盏给端了下去,又换了一盏热茶重新送上来,正好张府医打开了药箱,一转身两个人差点撞在了一起。
张府医下意识的就伸手扶住了她,又赶紧放开。
张府医人还年轻——雅诗脸都红了,把茶盏给放下来,低着头就退了出去。
张府医业务水平还是很厉害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在皇子府混得上一席之地了,提起笔来刷刷刷地开药方,写的龙飞凤舞。
然后不需要黛兰这里多忙碌——苏培盛手下带来的小太监已经陪着张府医去送煎药了。
毕竟是四爷特意叮嘱的照顾好顾姑娘——谁也不敢轻慢。
一路绿灯。
等到张府医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小腊子送着个小丫头过来了。
小丫头是真的“小”,大概也就九、十岁左右,还是个孩子,长得瘦瘦弱弱的,往那一站,跟个豆芽菜似的——洗的褪色的衣袖里露出了一截手腕。
一看就是这府里最粗使的小丫鬟。
“给姑娘磕头。”小腊子在边上教她。
小丫头跪下来磕头了——周围人的视线都在打量着她,小丫头有点害怕。
“你叫什么名字?”顾幺幺也看出来这孩子紧张了,于是放柔了声音,和颜悦色地问她。
小丫头听顾姑娘声音温和,总算没那么紧张了。
主子和气——那就是做奴才的最大的福分。
“奴才名叫……叫……六儿。”
小腊子在旁边察言观色,笑着就提醒六儿:“求主子给你赐个名吧。”
顾幺幺摇了摇头:“不必了。”
这名字叫着倒挺顺口的。
“你在家里排行老六?”等到小腊子走了,顾幺幺随口问六儿。
六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随即眼圈就红了:“奴才上面本来有五个姐姐,只剩一个了……”
紫禁城里的宫女都是满人,但是像皇子府这里——最底层,最粗使的小丫鬟,有一部分是从府外买来,或者从庄子里带来的。
六儿这种情况就是。
想想也是——连人都伺候不了,只能伺候猫儿,不是最底层的奴才又是什么?
所以,她如今能来伺候正得宠的顾姑娘——许多人看着都眼红呢。
顾幺幺听着这情况可怜,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雅诗。
雅诗会意,上前来就对着六儿道:“给姑娘告退吧,先去换套衣裳。”
她一边说着,一边目光扫在六儿衣襟前一块油斑上,就一脸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六儿陪着笑跟着过去了。
雅诗带她到了奴才的值房那边,简单洗了个脸,把头发重新拆下来梳了一下,又换了一身干净简朴的衣裳。
整个人现在看起来精神多了。
再重新带着六儿到了顾幺幺面前,连黛兰看着都觉得眼前一新。
顾幺幺一边看着这一幕,一边吃紫苏膏——这东西看上去平平无奇,滋味却越吃越让人留恋。
早上她醒过来的时候,四阿哥已经走了,于是顾幺幺顺口就问了一句昨晚的紫苏膏还有没有了?
就这么一句,膳房的人巴巴地给送过来了。
将手里的小碗放下,看着六儿瘦瘦弱弱的,顾幺幺心生怜悯,让黛兰把桌上另外一盘糕点赏给她了。
反正她也不想吃了。
六儿倒是没有欣喜,反而更多的是惶恐,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毕竟无功不受禄。
更何况这小孩子自从进了府来,也就没怎么见过好脸色,更别提还会有主子赏她了。
她害怕。
雅诗在旁边看的好笑,袖手朝天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把六儿往前拽了一下:“你这小孩子也是的——姑娘赏你,你就谢恩哪!”
六儿本来身子就瘦瘦小小,再被人这么用力一拽,就在原地踉跄了一下。
顾幺幺的目光落在了雅诗身上。
雅诗瞬间就松了手,低下头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