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镶嵌着百粒夜明珠, 以供照明,此刻因为孽使那勃发的怒意, 这些昂贵的灵物,仿佛承受不住,一个个的炸裂开来,给这幽深地底的室内, 蒙上厚重的阴影。
“储温,”孽使冷冷道, “为何不回答本座?”
过了片刻,储温终于有所动静,却是垂下眼眸,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低下头, 袖管之中,滑出了一截翠绿的竹笛。
这笛子一现身, 便散发出清净之气,令环绕在储温周身的煞气,如冰雪一般消散。
就连充塞室内的阴气,也被影响,畏惧一般的避开了他。
“什么意思?”
孽使气极反笑:“拿出洁净之属的法宝, 你是想毁了本座的心血……”
他还没说完,忽闻到一股极轻盈的香气。
香味的源头, 正是储温拿在手中的那截竹笛, 很淡, 几不可闻, 然而孽使的声音却猛然一停,而后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
室内的温度急剧的下降,点点霜色,在竹笛的末端出现。
这支竹笛,以五千年雷击木而制,能清心定神,百邪不侵,正是在兽笼之时,夏泠所赠。
储温低头摩挲着竹笛,并未注意到孽使的举动,片刻,他将竹笛重新收好。
那截盈盈绿色,没入储温袖中的瞬间,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香气,也就渺渺的散了。
“……我并没有打算毁约。”
储温道,他的声音十分轻,仿佛浮于空中,找不到定处:“只是想起了,我的誓言。”
‘若有一天,师侄真的陷入险境。’
‘我定然是愿意为师侄,杀尽一切阻碍的。’
……
‘储真君此人,心性无常,行为乖张。’
‘不,哪怕他的修为再上一个大境界,也不堪大用。’
储温的眼底,一片朦胧,仿佛氤氲着雾气,看不见其中真意。
良久,孽使的声音响起:“……誓言?”
隔着面具,他轻哼了一声,阴晴不定的:“什么誓言。”
“与你无关。”
孽使口中发出一声冷笑:“无关?储温,你可真会惹怒我啊。”
他语气之中明显的威胁之意,终于让储温投去一瞥,便见高挑纤细的男修,忽然间转了个角度,侧对着他,只给他看半个脑壳。
一个略显阴郁的声音,从孽使的面具下传出:“你刚才拿出的那根笛子……是什么东西?”
储温眉头微蹙,很快松开:“孽使问这个做什么。”
话音刚落,孽使藏在袖中的手,便紧紧的握住。差点忍不住一掌拍出。
在衣摆之下,他的蝎尾,也正轻颤着,需要他专门分出精力去压抑,才没有马上大幅度的甩动起来。
蝎奴,或者说大部分异人,他们的感官,都十分敏锐。
比如,嗅觉。
一朵花,人闻着气味,也许只觉得芬芳扑鼻。异人却能分辨这芳香之中所传达的种种信息。
“让你说,你就说,”孽使的语气有一丝隐约的不耐,“哪来那么多废话。”
“……”
储温沉默片刻,才略显漠然的:“我不会再将它拿出来了。孽使无需忧虑阵内的阴气受到影响。”
谁会在意这个!
孽使霍然转身。然而盯着储温半天,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以孽使的眼力,他自然看得出,储温所拿出的那支笛状法宝,乃积年雷击木所制,十分贵重,然而若说因为这个,便令他这般的化神道君动容,也不至于。
万年雷击木他也是能弄到的。
只是那截竹笛上的香味,令他有那么一些的喜欢罢了,也不知是用什么香木所制。
“……罢了。”
良久,他才恢复一贯的口吻,用一种略显慵懒的语气道:“不过是些细枝末节,本座自不在意。”
“只是储温,”孽使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孽使问什么。”
“明知故问,”孽使抬起手,示意他去看室内那尊大佛,“再有一时三刻,我等筹谋多时的大业就要功成,本座可不希望此时出什么岔子。”
“……”
“储温?”
忽然,储温抬起眼:“我不会背叛宗门的。”
“我想通了。”
他的眼中,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我只是要九幽莲而已。”无需背叛宗门。
更不必提违背誓言。
他近乎自言自语的说完,孽使才反应过来,勃然大怒。
一道猛烈罡风,忽地如刀锋般,朝储温劈砍而去,强大的压力,甚至令空气中震荡开了波纹。
储温反应极快,立刻祭起护身罡气,同时侧身躲避,他的法衣上亮起了白光,几乎大半的防御法器都开始运转,饶是如此,化神道君含怒一击,也犹如雷霆,重重击在储温的胸前。
储温用以抵挡的那条手臂,顷刻间折断,他整个人也飞了出去,跟弥弥一样,犹如一片纸般,撞上墙壁,将一整面精铁石制作的墙,撞得粉碎。
响声轰隆,烟尘纷纷,孽使将手背在身后。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