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出解。秦子游气势泄下许多,视线偏转一些,去看窗外晨色。南国的冬日清冷寂寥,却也比不过平昌城这个时节满城堆雪。总有流民来,衣衫褴褛,城主在城外搭棚,富商们出钱施粥……秦子游想着这些事,想着父亲,想着宋安。他刻意让自己逃避当下,又胡思乱想,不知方才那番话,师尊信了多少。
楚慎行全盘相信。
他思索一圈,认为:这的确也是映射出了子游的一种“恐惧”。
在兰曲时,姬卓尚在,他和刘兴商量,如何长久留下秦子游。当时就有提到,要为秦少侠寻一门亲事。
杜漪由此去到兰曲。
那会儿,楚慎行与秦子游有一番对话。他问子游喜欢怎样女郎,子游只说不知,又说,倘若真到那一日,自己会与师尊分开。看神情、语气,子游显然不想见到这一幕发生。
所以——
楚慎行恍然。
子游的忧虑,是与我分别。
他们各自娶亲,就是一种分别了。
想通此节,一根青藤往前,扶着秦子游肩膀,让天子正对他的师尊。
被青藤轻轻推动时,秦子游“呀”一声,视线游移片刻,才带着点谨慎态度,落在楚慎行身上。
楚慎行直视徒儿的眼睛,问:“子游,我从前是如何对你说的?”
秦子游眨眼。
他艰难地想:不欺瞒,要信任——
这明明是他对师尊的要求,师尊只是答应他。
可现在,自己却说了假话。
师尊听出来了吗?
楚慎行:“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日,如你所说,你我各自与旁人皆为道侣。你有了‘师娘’,我也有徒媳……子游?”
他这么说话,秦子游眼睛睁着,上面像是有一层
莹亮的水膜。年轻的天子脸颊紧绷,唇紧紧抿起,是很难过、很不愿意看到的姿态。
楚慎行一怔,嗓音更温柔,近乎是叹息了,说:“你怎么这么难过?”
秦子游嗓音沙哑,说:“我不想看师尊有道侣。”
他话音落下时,几乎后悔。可又有一种冲动,在催促他。宋安未除,师尊不会离开他。如果在这时候,告诉师尊,自己思慕……
他或许有机会。
可也或许——不,定然,会让师尊为难。
这些心情,在秦子游心中酿出许多苦涩。他从来都是潇洒恣意的少侠,从前遇到最大挫折,不过是不知父亲如今安好与否。
秦子游停顿片刻,又说:“我不想看师尊有道侣。”
还是这样一句话。
重复一遍,带着几乎固执的目光。
楚慎行望着他,有种奇怪的冲动。他想安慰徒儿,又觉得子游都这样可怜了,或许只是口头上的安慰并不够。自己把他带离原本的命运,让他未入归元宗,与自己纠缠甚多。他有责任、有义务,让子游一路坦荡。
可他让子游这样难过。
楚慎行说:“好,不会。”
秦子游眨眼。
并没有什么水色从他眼睛里落下,但楚慎行依然心头一颤,继续往下说:“我活过八百年了,子游。此前,未有什么人让我心动。此后,大约也难有。过往认识过一些朋友,但他们撑不到我结丹,遑论元婴。我与他们……总会分别的。”
秦子游静静注视师尊。
楚慎行:“但倘若你与我一样,可以修至金丹、修至元婴,甚至更往后。我二百岁时,旁人说我有朝一日,或许可以破碎虚空,往大千世界去。子游,你呢?你可以否?”
秦子游唇角扯出一点细微的弧度。
他点头。
楚慎行看了,微微松一口气:可算开心了?
又苦恼:这么粘我,实在是……不知说何才好。
楚慎行问:“要再睡一会儿吗?”
秦子游想一想,道:“今日还有事。”该受百官贺。
楚慎行看他,说:“倘若累,便让李君昊再拿块玉明骨去。”
秦子游听了,承认,自己有些心动于师尊的提议。师尊纵容他,几乎称得上一句“宠溺”。秦子游不想破坏
气氛,更愿长久停在此刻。
不过他尚未开口,楚慎行忽而肃容。
秦子游心中“咯噔”一下,“师尊?”
大约下意识觉出不对,他嗓音又回到以往清冽。
楚慎行感受片刻。
他缓缓说:“姬卓醒了。”
秦子游眼睛微微睁大。
楚慎行举目远望,视线到达很远的地方。他看到姬卓从洞窟出来,挥袖,便让整个秘境开始动荡。
许多修士仍深陷噩梦,不觉不对。秦子游却忽而皱眉、捂住额头——
他听到一道嗓音,回响在自己脑海中。
“许久不见啊,子游。”
作者有话要说:进入单箭头时期√(喂
【破镜重圆】
【2】
往前推十年,刚认识那会儿,楚慎行是秦子游的家教。
他当时读大一。原先未有兼职打工的打算,秦子游是舍友公孙竹带的学生。但期间公孙竹临时有了其他事,最先,是让楚慎行帮忙上一两节课。往后,却歉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