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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个匪夷所思的案子,朝臣上下,几乎没人相信是真的,都觉得柳淳是有意陷害,毕竟千年大族,名儒之后,朝中的翰林清贵,怎么可能干出里通外国的事情,不可能,绝无可能!
谁会傻到不顾荣华富贵,甚至连命都不要了。
只不过随着柳淳将一个个的证人叫上来,听过他们的叙述,奉天殿上,所有官员都觉得不寒而栗,有人偷着擦汗,有人更是心惊肉跳,别说是谢广泰了,就算是落到自己的头上,也未必扛得住啊!
到了最后,谢广泰终于被带了上来。
“罪臣拜见陛下。”
朱棣把头扭到一边,对这种畜生,根本不屑一顾。
“你既然知道自己有罪,就原原本本招供,把事情的经过都说出来,若是有隐瞒,朕绝不客气!”
谢广泰低垂着脑袋,点了点头,“罪臣遵旨,这事情还要从几年前说起……”
大儒谢芳去世之后,谢广泰为祖父守孝三年,在坟前结庐苦读,自觉学问大涨,这才进京赶考,想要一举成名,重兴谢家门庭。
他怀着满腔的壮志进京,在京城租住了一个小院,每天出入,去拜会学者,结识各地的才子,砥砺学问,磨炼文章……争取利用最后的一点时间,提升本事,为了会试冲刺。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邻居搬进来一家人,每天下午时分,都会有悠扬的琴声传来。
谢广泰是个文雅之士,在音韵上面造诣颇深,他听得出来,对方有些功力,却又难以登堂入室,谢广泰不是个多事的人,他没有跑去说什么。
只是他注意到,不断有人进出隔壁,似乎这些人都是来传授琴技的,只不过水平参差不齐,偏偏这家给的酬劳还非常丰厚,甚至到了夸张的地步。
有一次谢广泰亲眼看到,竟然是一包金瓜子,这也太大头了。
谢广泰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就跟邻居说了,这些琴师都是骗子,没有真才实学,如果跟他们学下去,什么都学不出来。
谢广泰好意提醒,到了晚上的时候,邻居果然来拜会。
攀谈之后,对方十分客气,请谢广泰过去,他推脱不过,就去了隔壁。谢广泰发现对方竟然是个豪富之家,用具器皿都极为奢侈,只是谢广泰却看得出来,其中混杂了不少假货。
显然这家人并不清楚,还拿着假货炫耀。
一句话,这是一家土包子,暴发户!
谢广泰心中有了判断,他被带到了凉亭,在上面坐着一个女子,前面有帷幕挡着,看不清楚面容。
谢广泰只是弹奏了对方经常演奏的一曲,并且随口指点了两句,就想告辞。哪知道对方竟然颇为意动,主动去了帷幕,出来跟谢广泰见面。
对方是个二八佳人,身形十分娇小,五官精致,皮肤嫩白,尤其是一双眼睛,仿佛罩着一层水雾,楚楚动人,忍不住生出怜惜之念。
谢广泰虽然见过一些市面,可面对这个女子,还是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更何况这个女人对他的琴艺五体投地,眼中全都是热情,那是一种纯粹的、不惨假的,好学的热情,让人难以抵挡。
谢广泰根本无法拒绝,就这样,每天都过来指点一段时间,而女子的琴艺也飞速提升,仿佛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一日千里地进步。
哪个老师不喜欢聪明的学生,可随着会试之期邻近,谢广泰生怕影响了科举,他又不知道怎么拒绝对方的一片热情。
百般无奈,只有一狠心,偷偷搬走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他这一走,心里反而空落落的,只能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直到科举考试之后,他蟾宫折桂,又通过馆选,成为了翰林。谢广泰突然接到了一份请帖,希望他过去赴宴。
谢广泰如约而至,结果就在雅座的对面,再度响起熟悉的琴声,竟然比之前高明了无数倍。
这一曲下来,谢广泰听得如醉如痴,眼圈都红了。
等到曲终之时,那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谢广泰的面前,眼泪模糊道:“恭喜先生高中,奴家苦练三个月,可能入先生的耳?”
女孩柔弱的声音,连同精妙的琴音,交织在一起,谢广泰的心仿佛被重击了一下,克制的情绪,一下子奔涌而出。
“我,我就觉得,是一件特别宝贝的东西,失而复得一般。我欢喜异常,什么都没有想过,只是想听她弹琴,跟她说说乐理。”
“我想着,这就是伯牙子期之交吧!刚刚中进士,时间很充裕。我时常去指点她弹琴,我们之间聊的事情越来越多,后来我才知道,她并不是大明的子民,而是安南人。”
“她的祖上就是安南的商人,往来中原和安南之间,后来就在应天安身。几十年下来,积累了丰厚的家底儿。”
“有了家底儿,日子越来越好,他们就拼命喜欢上了大明的一切,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从小开始,不惜花费重金,只为了能沾染一点中原的文采教化。”
谢广泰说到这里,忍不住自嘲苦笑,“我,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如此一个单纯的女子,竟然会是安南的细作,我当初完全没有料到。或许我们的相遇就是孽缘吧!我想她也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