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凰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两颊已被泪水浸得冰凉。
她的思绪清明异常,梦境中的一切清晰得勾起那一段段于她而言新鲜却又陌生的记忆,锐利得逼迫着她认清了一个难以置信的事实。
锦凰原以为,是因为随着鬼鼎躯壳的不断重塑而引发了记忆的苏醒,而她每一次入的其实是阿鼎的记忆梦境。
直到此刻,脑海中多出了那些画面,她才恍然大悟,为何自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梦到那个女子。
那一场又一场看似与她毫无干系的梦境实则是她的,是属于她的尘封的记忆在被召唤。
以往只是一段段短小而凌乱的片段,这一次,不仅完整详尽得所有细节都清晰非常,那些撕心裂肺的痛楚即便已经出了梦境,痛苦的余韵依旧尖锐得锦凰泪流不止。
纵然荒诞,可事实容不得她不信。
她是锦凰,亦是曾经的冥界之主,妤菀。
过了许久,锦凰才彻底平复下来。
她抬手掐出净身咒洗去脸上的泪渍,除却微肿的双眼,她的面色淡得看不出一丝波澜。
幽冥鬼鼎感应到她平静得过分的心湖,忍耐了片刻终于还是没有按捺住,小心翼翼地开口,“阿……主人,您还好么?”
“无事。”鬼鼎试探性的语调以及它所用的称谓,让锦凰的心绪骤然一冷,连带着语气也裹了几分寒意。
没有理会它,她兀自以灵气行了一遍周身的经络,当感觉到内里充沛澎湃的灵阴之气,以及看到腹中丹田内金丹化作的缩小版婴孩模样的自己时,冷淡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来。
相较于锦凰的冷淡,幽冥鬼鼎和阴阳轮回諓却是急得抓耳挠腮。
她的那部分记忆从尘封中翻新苏醒过来的时候,此二神器也明白了个彻底,它们苦苦惦念寻觅的冥界之主,就在眼前!二子激动至极,恨不得立马与锦凰相认,却发现她的态度极其冷淡。不要说欣喜若狂,便是情绪也只是将将知晓时有那么一瞬的明了与恍悟。
鬼鼎被她的姿态弄得很是忐忑,可依旧架不住心底的焦切,再一次试探地道:“您,可有想起些什么?”
阿鼎的意图如此明显,锦凰已经不能再装聋作哑下去了,只是想到一直以来它都未曾透露分毫,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卷裹了层层霜雪,透着丝丝寒气,“你是不是一早便知晓了?我同妤菀的关系?”
“不,不是的……阿锦……”锦凰的怒意那般明显,纵是傻子也听出来了。
可还不等它说罢,锦凰便冷声打断它,“我不论你们在暗中谋划些什么,我只一句话,我是锦凰,以后也一直会是。”
“阿锦,你听我解……”幽冥鬼鼎急急脱口,却发现与锦凰之间的感应戛然而止,对方骤然间断了彼此的感应。
而观锦凰,最后那一句话她说得掷地有声,然而,只有她心里清楚,那话既是说与阿鼎听的,更是说与她自己听的。
脑海中那段将将苏醒过来的陌生记忆,女子交付出一颗真心,换来的却是一次复一次的心殇和践踏,那样的痛楚就仿佛一把把尖刀,将真心戳得稀巴烂。
那痛太深太重了,哪怕于锦凰而言只是陌生的记忆,却依旧痛得她心似刀绞。
所以,既然已经脱去了妤菀的身份,便不可能再回去了。
锦凰,只会是锦凰……
……
她压下心底想要从记忆深处挖出那个令妤菀痛不欲生的男子的冲动,将将收敛思绪,就见自己的腹带中一道白光一闪而过。下一吸,就见身前的虚空中悬浮着一方卷轴。
那卷轴的轴身呈玉色模样,溢散着莹莹的暖白光辉,气息不再是锦凰曾数次感受到的桀骜和不可一世,而是小心翼翼的讨好与亲近。
过去数年,她为了将它收入己用,想了多少法子都没有头绪、不得门路。结果,只是觉醒了属于妤菀的零星记忆,阴阳轮回諓便甘愿臣服。
锦凰一时心绪复杂,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嘲弄。
然而,不论是哪一种,这一方世人想都不敢想的绝世神器,如今就在她眼前,唾手可得。
锦凰伸手将它拢入掌心,一瞬间,犹如打通了经络,她感应到了自己对阴阳轮回諓绝对的掌控。
……
一切都变得无师自通起来。
锦凰用意念控制着轮回諓将空间结界内的时间流速瞬间提升数倍,接着,她将卷轴重新收入腹带之中,而后开始闭目调息,以加筑将将结婴而不稳的根基。
阴阳轮回諓所筑的空间结界,是撕裂时间和空间的缝隙而另辟的空间。结界内,无日月星辰的更替变换,然时间却是真真切切地在流逝。不过,流逝的速度却可以随轮回諓宿主的意念而控制。
锦凰再次睁眼,便是已经在结界内行转了无数个小周天,不稳的灵阴内息早已固若金汤,小小的元婴吸足了灵息,模样既精神又饱满,看着娇俏可爱极了。
锦凰的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恰在此时,结界外乍然响起一阵刻意被拉长的、显得颇为怪异的凤鸣声,声线高亢却有些不稳和焦躁。
丹田内,幽冥鬼鼎又急又委屈,方才那凤鸣声上天入地、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