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摆着黑炭一般、被凌鹿称作“煎蛋”的东西。
还放着满满一锅酱油色的、形状可疑的糊糊。
不光糊糊的颜色是黑褐色,本来亮锃锃的不锈钢锅,现在也是饱受摧残的焦黄色——不知道这口锅在刚刚的1小时里到底经受了怎样的折磨。
厉行洲努力忽略餐桌上方弥漫着的焦糊味道,保持着面色镇定道:“你做的这是……”
凌鹿眼睛亮闪闪的,声音里全是期待:“阳春面!加煎蛋那种!”
“据说可以用葱提味,我还特意放了葱哦!”
“特别特别新鲜的那种!”
厉行洲看向桌面:
没错,在那个号称煎蛋的物体上面,的确放了特别特别新鲜的小葱——
小葱的根须都还在呢,水灵灵的,要是插回地里说不定还能继续长几天,能不新鲜么?
厉行洲揉了揉眉心。
这边凌鹿已经又跑回厨房,捧出来一个大海碗,用大勺子盛出满满一碗酱油色糊糊,推到了厉行洲面前:“先生,来尝尝!”
厉行洲的额角突突跳了几下,道:“这个面条……是怎么煮的?”
凌鹿自信满满地介绍起来:“啊,把面条放进水里,加酱油醋蚝油辣椒酱一起煮,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
“然后再使劲搅拌,就可以啦!”
“很简单的!”
厉行洲叹口气,决定把真相说出来:
“凌鹿。”
凌鹿:“嗯嗯?”
厉行洲:“这些东西……都不太适合当食物了。”
凌鹿:“……诶?”
凌鹿愣在原地,白皙精致的面孔整个看上去都是呆呆的。
他看了下自己桌上摆出来的大菜,有些不敢确定地反问着:“是不是……做得太好?”
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厉行洲都会非常明确地告诉对方:
是,很不好。
从工序到火候到调料使用,全部错误。
厉行洲原本也想这么明确地告诉凌鹿,
但不知为何,看着凌鹿那带着失望、困惑,以及不解的表情,那突然之间犹如一只淋了雨的小猫咪一样不知所措的神态,厉行洲实在没办法把这句话直接说出来。
他咬咬牙,道:“是锅没选对。”
凌鹿:“啊?”
厉行洲横下一条心继续胡扯:“嗯。煮面的锅和煎蛋的锅,都需要专用锅。”
“是我没跟你说清楚,不怪你。”
凌鹿:“……啊……”
听完厉行洲的解释,凌鹿还是垂着头:“这样哦……”
“可是好可惜……”
他抬起头,最后挣扎一般地看着厉行洲:“真的不能吃了吗?要不我自己试着吃吃?”
虽然自己平常除了糖果以外不接受其他的食物供奉,但……
但总
不能浪费了呀!
食物可是很宝贵的呢!
以前在村庄里的时候,信徒们都非常珍稀粮食,绝不会有人浪费一粒米。
厉行洲的额角又跳了跳。
他道:“不能吃。别试了。()”
面前这东西,只怕吃一口就会中毒。
话说回来,得什么样的人才敢对着这样的晚餐动筷子啊。
最后,坏掉的食物和坏掉的锅都被处理掉了。
凌鹿垂头丧气地站在厉行洲边上,看着他挽起袖子煮面、切葱花、煎蛋。
他原本想着可以帮上一点忙的,结果厉行洲表示不用?()”。
于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帮着厉行洲把煮好的面条端上桌。
不得不说,厉行洲煮的这个阳春面,真的闻着就好香啊!
而且颜色形状都很好——
细长的面条看着根根清爽,淡酱色的汤看着清澈透亮,汤上飘着切得细细碎碎的葱花,面条上还码着一粒蛋芯金灿灿底部微微焦黄的荷包蛋!
原来真正的阳春面是这样的哦……
凌鹿坐在桌子前,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饿。
他的眼睛就跟黏在了面前的面条和荷包蛋上一样,根本挪不开了。
待厉行洲坐到他对面,淡淡说了声“吃吧”,他立刻抓过筷子,有点笨拙地夹了几根面条往嘴里送。
没办法,他之前就没用过筷子。
裹着汤水的面条一入口,凌鹿的眼睛先是倏然睁大,随后就眯缝了起来——
太、太好吃了!
呜呜,比婆婆们手工做的糖果都还要好吃!
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呀!
凌鹿顾不得说话,几乎将头埋在了汤碗里,呼噜呼噜地吸完了一碗面条。
待碗里连一滴汤都不剩之后,凌鹿有些意犹未尽,又有些怅然所失。
怎么就吃完了呢……
他舔着嘴唇抬起头,却发现厉行洲居然一口没吃!
这人手撑着下巴,似乎对碗里的面没什么兴趣,倒是带着点儿意兴盎然的模样看着自己。
难道先生不饿?
凌鹿呆愣愣地盯着对方,听见厉行洲开口道:
“是不是不够?把这一份也吃了吧。”
“干净的,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