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烟消云散了。
现在他迫不及待地想将刘桂芳送回白沙村,好让她别再介入自己平静的、即将走上正轨的生活,他怕再跟自己的亲妈相处下去,两人之间就没了情分,只剩下埋怨了。
他声不吭地盯着地面,沉默以对。
张晓珠还没走进家门,远远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刘桂芳,她像被人泼了盆冷水,持续了两三个小时的快乐就这样荡然无存了,“她为什么还在这?”
问的是张顺诚,而不是刘桂芳。
张顺诚已经跟她们保证过了,今天就把刘桂芳给送回白沙村,她是等着回来高高兴兴吃顿晚饭的,而不是要继续看着她这张倒人胃口的脸下饭!
“是你们指使的吧,不然老三多孝顺老实个人,哪会像现在这样心狠?”刘桂芳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扑过去要拧张晓珠的嘴,被她轻巧地闪开,退到了院子里。
“是个正常人都受不了疯婆子。”张晓珠压抑不住内心的厌恶,毫不客气地说,“他要是还能受得了你,就该轮到我们受不了他了。”
张为光推开门,呆立当场。
在其他人没回来以前,刘桂芳一直在跟张顺诚对峙,不让他做任何事情,包括淘米煮饭,非要他收回之前说的话,但张顺诚这回决心已定,不论她怎么闹怎么哭,都静静地看着不吭声,就这么等到了张晓珠和张为光回来。
刘桂芳嘴一张,又开始哭了,但这回她心里是真的慌了。
“走,我们俩做饭去,为了个疯子饿肚子不值当。”张晓珠领着张为光目不斜视地从刘桂芳身边走过,好像她根本不在那里,进屋就折腾家里的米和菜,姐弟两人分工明确,等袁冬梅回来的时候,米粥已经熬上了,青菜也在一旁沥水准备下锅了。
当着刘桂芳的面儿,袁冬梅顺手锁上了门,“给我个交代。”
砰砰砰砰砰。
门板被敲得微微晃动。
袁冬梅退后一步,整个人贴在门上顶着。
“妈闹得厉害。”
“你搞不定她,是不是?”张晓珠坐在凳子上。
张顺诚无力地点头。
“那我接下来做的事,你能保证不干涉吗?”
“你是要……?”
“你别管。”袁冬梅出声了,“既然你搞不定,那就让小珠来。”
张晓珠招来张为光,“会你去派出所找陈警察,进去就问他在不在,然后说是替隔壁阿婆来报警,有人扰民。”
“这会不会太过了?”张顺诚有些不安,对于小老百姓来说,派出所、警察、报警这些字眼,全都跟违法犯罪有关,他实在无法跟刘桂芳联系起来,哪怕她实在过分,也不至于让警察上门来处理啊!
“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下班了,今天不解决这件事,要么是她奸计得逞,再度住进来;要么就是我们坚持到底,把她关在外头,她闹上整宿,别家亲自去报警。叫的是陈警察,好歹跟我们还有点关系,不至于真出点啥事儿。万是别人去,叫的又是其他警察,指不定还真要出点啥事儿了。”
张晓珠又说,“出去以后,别让她进门。”
张为光点头,“你放心吧,有我在她别想进来。”他小心地开了道仅能容纳自己通过的门缝,挤出去以后,刘桂芳立马站起来想冲进来,被他推了把,踉跄了步差点跌倒,接着张为光跑没了,眼前的门也关上了。
刘桂芳气的呸了口,又连踹了两脚,“你不让我进去,我就不让你清静,看看谁怕谁吧!”她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恶狠狠地瞪着其他看着这边的邻居,“看什么看?没见过吵架吗?要不要过来吵吵?”
其他人连忙跑了,不敢触这个霉头。
接下来的半个多钟头,刘桂芳就在外头扯着嗓子骂,说的喉咙干了,就到水龙头去接两口水喝完了继续骂,她骂完了张顺诚家,就开始骂刘红,紧接着是偷跑出去上班再也没回过家的张小慧,最后是张茵茵……
她骂的最激动的时候,张为光正好领着陈茂林从外走进来,两人互相看了眼,陈茂林咳嗽了声,“啥事儿,这么吵?”
“关你屁——”刘桂芳说了半的粗话,在看到陈茂林身上的绿色军装以后卡在了嗓子眼儿里,她只愣了会,看到偷笑的张为光以后,迅速明白了当前情况,恨得咬牙切齿,“小孽种,居然学会搬救兵了……”
陈茂林先走到李大姐家门口,跟瘸着条腿,坐在凳子上吃东西的林魁斗打了招呼,接着来到打蔫儿的刘桂芳身边,敲了敲门,“我是陈茂林,附近派出所的民警,想请你们出来配合调查。”
刘桂芳吓得直哆嗦,当兵的她没少见,但派出所的警察还是头回见,虽然身上都穿了身绿皮军装,但身份差别大了去了,前者是人民子弟兵,后者专门抓罪犯,她怕的根本坐不住,声音发飘地说:“同志,这是我儿子,那是我孙子,你肯定是误会啥了,我们就是有点矛盾,真的没出什么事儿!”
“既然有人报警,就不是你说没事就没事。”陈茂林早听张为光说过起因经过,对撒泼不讲理的恶妇,未见已经心里生厌,看到刘桂芳也没什么好脸色,“像刚才那样的吵闹持续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