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笑睁开眼。
视线中,是两只穿着衣服的老鼠,矮的那只赭黄色仓鼠眼神中带了几分好奇,胖高的那位鼠仙人眼中则带着几分审视。
还有流浪吧的主人,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视线外,橘黄色的阳光斜斜的涂抹了对面一座险峻的高峰,峰腰云雾缭绕,峰顶倚靠着一架巨人的骸骨。
此刻,巨人正歪着脑袋,好奇的看向他,巨大的颅骨上,两点红芒在眼眶中微微摇曳。
小个子男巫轻轻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强迫自己挪开视线。
“你们也说了,这是个意外。”
年轻巫师坐起身,从怀里摸出自己的黑色笔记本,谨慎的收回目光,只盯着脚下那一小片冰冷的、光秃秃的岩石,语气非常平静:“我可以抽出自己这段时间的记忆……不会给你们造成任何困扰。”
流浪巫师一语不发,笑眯眯的看着小个子男巫。
萧笑感觉嘴唇有些干涩,悄悄咽了口唾沫。
“……我还可以协助你们,修改其他几个人的记忆,确保一切只是个意外。”他摸着手中那本黑色笔记,轻声重复道:“这确实是个意外……我们是在追猎尼基塔的时候错误进入一片天然迷阵,有我在旁边确认,这个理由十分充分。他们都不会怀疑的。”
萧笑口中的‘他们’是指张季信等人。
两只老鼠仍旧一语不发。
倒是流浪吧的主人打了个响指,递给年轻男巫一杯醇厚的琥珀光:“不睡了?我看你刚刚装睡装的挺舒服嘛。”
“您知道我在装睡?”萧笑对此耿耿于怀,他扶了扶眼镜,瞥了流浪巫师一眼:“我真的不会惹麻烦,真的……”
“当然,这一点我也非常确定。”流浪巫师弯着腰,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蔼可亲道:“观察者嘛,向来是‘观棋不语’,保持绝对中立的……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流浪吧见面吗?”
萧笑慢慢回过味来。
倘若这几位大巫师真的想把自己献祭给那个名叫‘巨零三’的存在,完全不需要在自己耳边说出来,它们有一百种办法悄无声息做到。
既然在自己耳边说出来了,也就是说,它们只是在吓唬自己?
有了这个认识,萧笑刚刚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慢慢收了回去,同时他也回忆起去年与郑清一起在流浪吧二楼包厢里与老巫师的会面,想起流浪巫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嘶,”年轻巫师感觉自己不小心咬到了舌尖,但他忍着痛,再次看向身旁的老巫师:“您认识我父亲?”
“他比你活跃多了。”流浪巫师举着杯子,碰了碰男巫手中的酒杯杯沿,语气中多了几分怀念:“当年他与流浪吧里一半以上的客人都有交集……或许这也是一种天赋,你们一家人总能出现在巫师世界因果纠缠最复杂的地方。”
萧笑低声咕哝了几句,似乎是在抱怨,又像是在叹气,然后他打开那本黑色笔记,潦草的记录了几下。
“他就是观察者一脉这一代的传人吗?”肥瑞踮起脚尖,凑到鼠仙人耳边小声吱吱道:“我听说他们这家人很邪门,每一次出现都会死人……”
“你是老鼠,可以不用担心这一点了。”鼠仙人一把推开黏糊过来的小仓鼠。
萧笑耳朵微微一动。
“传言是不准确的。”他抬起头,看着两只老鼠,态度非常诚恳的纠正道:“我在学校呆了快一年,也没死人……只是按照家族要求,我们会近距离观察历史节点上的许多细节,而大部分历史节点总会有这样或那样横死的生命……所以说,我讨厌这份工作。”
说着,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咳咳,”流浪巫师干咳两下,小声提醒道:“入学专机,乘务员,嗯。当然,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萧笑脸色顿时黑了下去。
他刚刚只心心念念自己在学校呆的这一年没有死人,却忘了入学专机上那位死于非命的乘务员。这让他对尼基塔愈发咬牙切齿。
肥瑞有些不安的扭了扭屁股。
“所以呢,”它重新凑到鼠仙人耳边,小声嘀咕起来:“我们还要扣着这些小家伙吗?一个两个都是麻烦……看着就让人头疼。”
“你是老鼠,不是人。”鼠仙人纠正道,再次一把推开小仓鼠:“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流浪巫师抬了抬尖顶巫师帽的帽檐,扫了肥瑞一眼,轻声说道:“还不明白吗?他们出现在这里,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想要超越大巫师的桎梏,我们必须学着把目光放的更宽广一些。”
鼠仙人微微皱眉:“你想带他们进黑狱?”
“或许他们是我们能够离开黑狱的关键钥匙呢。”流浪巫师大有深意的看了几位年轻巫师一眼,鼠仙人微微叹口气,没再说什么。
意识到不可能安全离开后,萧笑索性放弃,举着那本黑色笔记,化身一位兢兢业业的调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