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郑清相同,在进入魔镜通道后不久,萧笑也与身前的同伴失散了。
但与郑清不同的是,萧笑没有机会转身抱住身后的同伴——因为在此之前,身后那位不甚靠谱的队长同学已经把手松开了。
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掉进幻梦境。
幸运的是,萧笑掉落的地点是一条水流平缓的大河。他甚至没有浪费法书里抄录的咒语,只挥舞着胳膊刨了刨水,便从河中游上了岸。
当他站在岸边,脱掉长袍,拧干袍子上那些沉重水迹的同时,周围的环境已经全部映入他的脑海。
这是一片河谷,身后是布满灌木与小块农田的丘陵,身前是他刚刚游上岸的大河。河水平缓,清澈碧蓝,一抹金色的鳞光从上游一直蔓延到下游,水面飘荡着一朵朵白色的浪花,凝固在河水中。
远远望去,仿佛有人剥离了一截天空,丢在这片河谷,形成了这条河流。
河流对岸有一座小城。
城墙不高,远眺城里的屋顶与城外行人,有些欧洲十八九世纪的风格。黑黢黢的,流露出某种诡异的沉默气息。
重新披上干爽的长袍后,萧笑沉思片刻,并未立刻召唤毛豆。
他没有郑清进入这片世界后的急迫感。
与之相反,作为个人,萧笑更愿意在这片充满奇幻色彩的世界多呆一阵子,丰富一下他那本黑色笔记里的内容。
“安全起见,我一个人不能在野地里随便乱跑。”他盯着那座小城看了好一阵子,喃喃着,自言自语:“……大家来到这里,总要有个吃饭睡觉的地方……这就是我的任务。”
带着这种想法,年轻的占卜师将帽兜扣在头上,一手抱着那本黑色笔记,一手抓着羽毛笔,便向河流下游走去。
因为在下游不远处,有一座大桥,连通着河流两岸。
那是一座雄伟的石桥,有着结实的桥墩与漂亮的栏杆。桥面是淡黄色、布满深浅不一凿痕的岩石,栏杆上雕琢着一只只形态各异的小猫。
萧笑在桥头遇到了一位同样打算入城的农夫,他赶着马车,车上装满一摞摞捆扎紧实的柴火,柴火下隐约可以嗅到一丝熏肉与烧酒的味道。
这应该就是最原始的走私手段吧,年轻占卜师暗自思忖着,在笔记本上记录了这些见闻。
或许是那身干净的长袍,或许是怀里那本厚重的黑色笔记与夹在笔记中的羽毛笔,那位农夫对萧笑很是恭敬,在胸口画了个旧印后,便回答了他不少问题。
比如这条河叫史凯河——当然也可能是斯凯河,农夫的口音较重,年轻巫师对此并不太确认,鉴于这条河的模样,他更愿意称这条河为‘天空之河’——河的源头在哪里,农夫不知道;河流会流向什么地方,农夫也不知道。他只是生活在这条河与这座城附近的普通农夫。
再比如河上的那座桥,已经有近一千四百年的历史了,据说修桥的时候,负责工程的大匠在桥墩里封了活人,作为这座桥对天空之河的献祭。
河对岸的那座城,在官方文件里被称为‘乌撒’,但住在附近的人以及来往商旅们,更愿意称它为‘猫之城’,因为这座城市的议会通过了一项著名的法律:禁止任何人杀猫。
这条法律带来的后果就是聚居在城里的猫越来越多,多到距离乌撒不远的迷魅森林里,那些祖各迷魅鼠们多次向城市议会发来抗议,声称这些猫的存在严重影响祖各部落的安全。
回答完问题之后,农夫在胸口又画了一个旧印,然后便驱赶着马车向城门走去。
萧笑则在桥头站了一会儿。
他需要整理一下刚刚听到的笔记。
然后,他在‘杀猫’两个字上用红笔画了个大大的圆圈。
年轻的占卜师很怀疑当初制定这条法律的议员们并不是想禁止杀猫,而是想禁止傻帽。这样那些愚蠢的乡下人就不会进城,跟他们那些聪明的城里人争夺宝贵的工作机会了。
这份怀疑,在郑清过桥的时候,被消减了许多。
因为石桥两侧的石制护栏上,雕琢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猫咪,足以说明在这座城市,猫的确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
“应该让队长跟班长两个人掉在这里。”年轻的占卜师收起黑色笔记本,摇着头,低声嘟囔了一句。
与他相比,宥罪猎队那位拥有一条黑猫尾巴的队长大人或者有一双猫耳的班长大人,应该更容易在这座城市获得优待。
带着这份碎碎念,他越过石桥,走近了乌撒城。
城外近郊充斥着令人愉快的元素,比如浅绿色的农舍、被篱笆围起来的整齐的园圃、散步的母鸡、以及那些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
走在那些小路上,不论脚底还是心情,都令人愉悦。
更不要提趴在房前屋后、树梢与路边的一只只‘毛果子’了,那些大小不同、颜色各异的猫咪在阳光下舒服的打着呼噜,传递出宽松与欢欣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