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伊莲娜在弗里德曼爵士的休息室内敲下那根栏柱的时候,阿尔法城堡外,伽马街的尽头,一座灰扑扑的独墅外,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下午时分,太阳刚刚移过中天,空气中还残留着几分慵懒的气息,把初冬清晨的那股寒意驱的干干净净。伽马街的青石板路面干燥、干净,偶尔路旁的橄榄树落下几片枯黄的叶子,也会立刻被莫名吹来的小风卷到角落里去。
两个披着白色斗篷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走在青石板路上,最终停在了伽马街四十九号院的门口。
伽马街是一条环绕阿尔法主城堡的小街,街道不长,也不乱。靠近城堡方向的一侧,沿着街道整整齐齐伫立着一圈银灰色的公馆。这些公馆的门牌号从阿尔法城堡正门左侧开始计算,依次向后,跳过四号、十三号等晦气号码,绕过一圈之后,在阿尔法城堡右侧结束。
而伽马街四十九号,就是这圈银灰色公馆的最后一个门牌号。
与那些古老世家的拜占庭、洛可可、大观园等华丽风格不同,伽马街四十九号公馆看起来拥有更多魔法世界的元素——蘑菇状的小屋、奶油卷儿似的屋檐,窗棱是用手指饼干拼接成的,上面还点缀着新鲜的佛手果与蔓越莓;屋子外面,泡芙小鸡四处乱窜,追逐几条全身裹满蔗糖的江米条;院子里,热可可的泉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几只糖果鸭子呆头呆脑的在上面游来游去,不时拍拍翅膀,将黑褐色的热饮洒的到处都是。
“这真的是祥祺会的会馆吗?”走在后面的客人忍不住轻声问道,语气显得有些难以置信:“这也太夸张了吧!”
走在前面的白色斗篷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巫师。
“这里原本是格林女巫会的驻地,只不过因为发展不力,女巫会已经很久没有招收到足够的会员,也找不到合适的赞助商。所以她们被迫放弃了这间糖果小屋……而在今年的校猎赛上,瑟普拉诺赚了一些金子,才有足够的资本盘下这间公馆,作为他那个祥祺会的驻地。”
“这也是我们今天来的目的。”
“马修,你要记住,永远不要用第一眼的印象去判断事情的真相,不论它们是多么的令人震惊,或者令人难以置信。”白色斗篷的语气显得有些严厉,只不过表情被帽兜挡着,并没有显露出来。
“好的,先生。”马修·卡伦立刻垂下头,接受了堂哥的教诲。
弗里德曼爵士这才回过头,紧了紧斗篷的领子,跨过巧克力浇筑的门槛,走进了这间非常具有特色的公馆中。
见到有客人造访,一个面包人蹒跚着迎了上来。
“日安,先生们。”面包人费力的鞠了个躬,瓮声瓮气的问了声好。马修注意到面包人菠萝包脑袋上挤出几道深深的沟壑,不知是不是它的笑脸;而法棍做的胳膊腿又很难打弯,破碎的面包皮与身上的糖粉正随着它的鞠躬,簌簌的向下落去。
不知道如果这个面包人站不起来了,会不会被这间公馆的主人端上餐桌,年轻的吸血鬼默默思量着,同时安静的脱下罩在外面的斗篷,交给了另外几位赶来的面包人侍者。
必须承认,风干的法棍真的很结实,用来挂几件斗篷外套毫无压力。
一阵微风拂过,一缕甜丝丝的气息争先恐后的钻进年轻吸血鬼的鼻子里,让他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底产生一种奇特的满足感。
这股满足的感觉在他跟着弗里德曼爵士走进蘑菇屋,看到一张宽大的苏打饼干桌子,以及桌子后面的胖巫师之后,立刻烟消云散。
那是一个强壮的胖子,即使隔着宽大的袍子,依旧能够清晰看到肌肉鼓鼓的轮廓。他的眉毛很粗,眼睛很小,眼神幽深,两颊微微向下耷拉着,仿佛一头虎视眈眈的沙皮狗。
但马修绝对不敢在胖巫师的面前说出自己心底的想法。
因为坐在那张苏打饼干桌子后面的,是在阿尔法学院与他堂哥齐名的麦克·金·瑟普拉诺,血友会的副会长,祥祺会的创办者,整个古堡中最有权势的几位学生之一。
“弗里德曼?”见到两位客人,桌子后面那个强壮的胖子并没有站起身欢迎的意思,而是眯着眼,嘴唇抿的更紧了一些:“你竟然有胆子来我的地方。”
“为什么不呢?”爵士的表情看上去非常惊讶。
他小幅度的摊开手,耸耸肩,环顾左右,语气显得异常友好:“听说你最近赚了一点钱,就立刻在伽马街置换了这么一套公馆,作为邻居,我自然要来表示祝贺……顺便说一下,3A协会的公馆在伽马街二十七号,大约就在这间公馆的斜对面。”
“这是挖苦,麦克,我都听出来了!”一个挂在墙上的相框中忽然传出尖锐的喊叫,似乎是站在瑟普拉诺的角度说话,但语气中却透露出浓浓的幸灾乐祸。
马修的眼神微微顿了一下,他认识挂在相框里的那个身影——他是贝塔镇步行街上那家流浪吧的主人,被学生们称作‘流浪巫师’的掮客,据说曾经还是一个黑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