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晚上,郑清又做了与前一天相似的‘美-噩梦’。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他扶着头在床上坐了半晌,认真思考是不是这几天补血的药丸吃多了,导致物质影响了意识。
原本他是没有这么肤浅的。
但实事求是的说,肤浅确实充满了吸引力,也难怪所有人都喜欢肤浅。
周二上午第一节课是占卜学。
这节课,易教授久违的没有让大家坐在教室里听那些枯燥乏味的讲义,而是带大家去了天文塔,支起了一架架造型古怪的黄铜望远镜。
与普通望远镜相比,这些望远镜似乎仿佛戴着厚厚的玳瑁眼镜。
“——滤光镜,可以帮助你们在白天观测星星。”
占卜课教授拆下一个‘玳瑁眼镜’,指着上面半透明的棕色镜片,简单解释道:“这是来自小亚细亚首府士美拿的爱任纽大巫师用火龙的眼珠改良出的观星仪器——这里有个考点,爱任纽大师之所以发明这种镜片,是为了驳斥诺斯底教派‘善于辨别与感知’的理论……你们有谁知道这个教派吗?”
在听到‘诺斯底’三个字的瞬间,郑清的耳朵就竖起来了。几天前,在那个非法实验室里,托马斯也提到过这个名字。
或许因为这个名词稍显生僻,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举手。
甚至包括萧笑——当课堂气氛沉默三秒钟的时候,大家就纷纷转头看向‘博士’,却见他面露犹豫,没有丝毫举手的意思。
“没人知道吗?”
易教授惊讶的睁大眼睛,看了看萧笑,然后又看了看郑清,又问了一遍:“诺斯底教派,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依旧没人举手。
教授摇了摇头,扶着身旁的黄铜望远镜,环顾左右,语气带着一丝感慨:“难怪钱教授前几天还跟我抱怨——现在的学生程度不比从前——学生程度跟世道人心,好像是在这个进步的大时代里仅有的两件退步的东西。”
郑清不知道易教授提到的那位钱教授是教哪一科的。
但他知道自己有能力为‘现在的学生’们稍稍挽回风评。
所以,犹豫几秒钟后,他最终迟疑着举起了手。人群中传来一阵轻松的呼气声。易教授也高兴的点了男生的名字。
“郑清同学?”
“我知道的也不多。”
男生感受着四周鼓励的视线,略显局促的开口:“据我所知,‘诺斯底’这个词在希腊语中意思是‘知识’,诺斯底教派里是一些信仰神秘宗教教义的灵性知识者。他们把通过个人经历所获得的知识或者意识称之为‘灵知’‘真知’,认为‘灵知’可以使他们脱离无知与现世……这是一种企图中和物质与精神的二元论世界观。”
因为周六那晚尼基塔与托马斯聊起这个词的时候,郑清刚被割了肉,疼的异常清醒,所以对这个词印象极为深刻。
从校医院回来后,他第一时间翻了《巫师界大百科全书》,找到了这个词条的相关释义。
想到百科全书里的词条,郑清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萧笑——关于《犹大福音》的内容他还是听萧笑讲的,所以,他不认为萧大博士不知道这个教派。
顿了顿,他收回视线,脑海中这几天翻滚的念头不自觉的涌到嘴边,忍不住滔滔不绝起来:“……亚特拉斯学院没有关于诺斯底教派的信仰,但却有关于这个教派的讨论。因为很多诺斯底信徒都以《犹大福音》作为理论依据,记录显示,亚特拉斯学院里关于这本福音的辩论每隔几十年就会出现一次。很多人都将其视为异端。相应的,也没有人会怀疑这个异端的号召力。因为它诞生的逻辑基础非常扎实——上帝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诺斯底的‘善于知晓、能够辨别’对有关神性的讨论非常重要,其中最重要,或者说最糟糕的一个问题,就是有关罪恶的讨论。
上帝为什么会允许罪恶存在。
在很多诺斯底教徒看来,恶是善存在的必要条件——辩证的来说,这个观点并不错,但他们后面的推论就跑偏了——他们认为,如果恶是必要的,那它同样也是‘善’的。因为所有恶行都彰显了善的珍贵与必要,作恶的人在神圣的计划中扮演者必要的角色,所以,作恶就是行善。
用一些诺斯底教徒的话来说就是,你不接触黑暗,就永远无法真正理解光明……”
易教授终于忍不住,抬手,打断了郑清滔滔不绝的离题万里。
“可以了,可以了。”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尴尬的笑了笑:“……如果不知道,我差点以为自己是在亚特拉斯上了一节辩经课。”
观星台上响起一片附和的轻笑。
郑清略感尴尬,低下头,用袖子蹭了蹭自己的黄铜望远镜。
“唔,首先,我需要强调一点,诺斯底教派的善恶观并不是郑清同学讲的那么简单。”
为了避免刚刚郑清那番长篇大论引起学院间矛盾或者学生们误解,占卜课教授不得不现场打起了补丁:“对诺斯底教徒而言,不能分辨善恶的人才是真正自由的人,同时他们也是无知的人,所以他们要接受因为无知带了的贫穷、罪恶与不公正等痛苦……而摆脱这些痛苦的方式则是‘灵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