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萧笑的推测相似。
每日号角报的新报道并未让郑清重新回到第一大学舆论场的中心,反而风头正劲的边缘学院副院长科尔玛,成为了众矢之的。
只用了一个中午。
学府里几乎所有人都开始议论起北区大巫师是不是真的进行了一次新的非法魔法实验,那条庞大的青蛇到底是星空哪位存在的化身,学校是否许可了这次实验,以及联盟最终会如何惩罚这种疑似违反《法典》的行文。
是的,在舆论中,科尔玛已然成为禁魔节当天那些事故的最大责任人——甚至有传言,一些在那天因为青蛇气机扫荡不小心摔伤或者受到惊吓的巫师,正在相互串联,打算去丹哈格对科尔玛提起集体诉讼。
北区巫师团虽然有些穷酸,但科尔玛另一个职务,边缘学院副院长,却是第一大学认可并大力支持的。
这个世界上,能光明正大薅学校羊毛的机会并不多见。
“人们总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其他人,而不同利益群体之间尤甚。”
因为落了个清净,所以郑清可以站在第三方角度观察这场舆论风暴,难得领悟出了一些东西:“再者,对于禁忌的议论也总能触发人类心底最隐秘的快感……”
此时已是晚饭后。
张季信照例被他哥唤去做助理,辛胖子回了宿舍审稿,而且久违的,郑清今天没有收到七宗罪那些魔鬼们的召唤,有一个晚上的‘空闲,因此打算与萧笑一起去图书馆写作业。
两人走在路上,聊起这几日发生的事,又有了一些新的感悟。
“……总而言之,世界的运行并不受道德约束,有的时候,不幸之事,也会发生在善良的人身上。”郑清对科尔玛学姐遭受无妄之灾表示遗憾。
“这话不对。”
萧笑竖起一根指头,很认真的摇了摇:“不幸之事发生在坏人身上,对旁人而言,那是幸运,是天谴;不幸之事发生在好人身上,那才是悲剧、是不幸……所以,不是‘有的时候。”
“你这话听着好拗口。”郑清摸了摸下巴。
“拗口也好过难以理解……就像今天中午突然扩散开的,关于北区的议论,我就有些难以理解。”
说到这里,萧笑语气难得带了一丝惆怅,他扶了扶眼镜,看着远处似乎在交头接耳的路人,摇了摇头:“大家之前还对禁魔节那天的事情噤若寒蝉,只不过一篇报道,就让大家敢胡乱议论了……谁给大家的勇气?”
“一曰,枪打出头鸟;二曰,法不责众;三曰浑水摸鱼、顺势推舟。”
郑清竖起三根指头,向上做了个‘捉的动作,似乎要捉住树上那只正偷窥他们的双尾松鼠,但说的话却与之毫无关系:
“……每日号角报不论是得了哪位大人物授意还是它自己头铁,总之,它既然开了口子,后面群情汹涌自然也可以理解了,就像久淤的堤坝破了溃……当然,大部分普通巫师议论传奇的胆子不多,但借着议论传奇的机会皮里阳秋、含沙射影的胆子还是有的,而且还不小。”
呼!
树上的双尾松鼠可没姑息树下的威胁,毫不客气的砸下来一颗坏掉的栗子。郑清稍一偏头,那颗栗子擦着他的耳朵落在了身后的石板上。
啪嗒!
干栗子在地面蹦跶着,发出响亮的挑衅声。
郑清瞄了一眼树上那个活蹦乱跳的小东西,思忖要不要过会儿变成黑猫后,把它捉了在猫果树吊一晚上——想来猫果树上的毛团子们会很喜欢这个玩具的。
远处临钟湖水还有一角倒映了尚未完全落下的太阳的余晖,金红交加,几乎淹没了那些常年寓居湖面的大鸟们的身影。
轻风拂面,微凉,却很舒服。
郑清很喜欢这种感觉,唯一遗憾的,走在自己身旁的不是蒋玉,而是萧笑。他忍不住责怪的看了矮个子男巫的一眼。
萧笑只觉莫名其妙。
不过,就在他准备发问时,一只晃晃悠悠的纸鹤以极快的速度向郑清冲了过去,看那副歪歪斜斜的模样,俨然有重要事情。
所以他把那份莫名其妙先憋了回去。
郑清伸手摘下纸鹤,摊开,眯着眼扫了一下信纸上的内容,猛然停下了脚步。
萧笑也跟着停下了,歪着头,看着他。
“发生什么事了?”他语气带着一丝好奇。
郑清抬起头,晃了晃手中那张信纸,脸上带着一丝惊喜:“胎动了!”
一瞬间,宥罪猎队里平素最稳重、情绪最淡漠的占卜师脸色大变,先是震惊,继而皱眉,接着摇头,最后叹了一口气。
“谁的?”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角,语气难掩疲惫:“苏议员?蒋玉?还是说伊莲娜真的去养胎了?哪怕是那头慧骃族的小马娘也可以,但绝不可以是北区那位大巫师。她那边水太深,你把持不住,会被淹死的……你为什么就不能稍微消停一阵子!”
郑清一脸愕然。
继而大怒。
“是宿舍那三个小精灵!”
年轻的助教同学脸色涨红,像极了发力前的张季信,就差撸起袖子戴拳套了,他压低声音咆哮道:“我在你印象里就那么不堪吗?”